任太太再强势,也不能只手遮天限制戏班一众人行动,终于在她不间断审问的第十四天后,松口叫戏班子滚出闫府,顶好是滚出藤镇。她并未查出那敢做不敢当的伪君子是哪位,是闫挽雨出来劝说,她才改了主意。
她到底是疼自己的闺女,闫挽雨几句话就叫她放人了。
孔祯在院子里见一瘸一拐归来的姜珀,姜珀断了一条腿,孔祯怔在原地,见他面上并无灰败之气,只道这人看得开。转念一想腿折了,往后怕不能登台唱戏了,孔祯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十来年的功夫,就这么毁于一旦了。
“请您安。”姜珀朝孔祯作揖。
孔祯想到他台上丰神俊朗的小生模样,身姿矫健,或是风流倜傥,而今形象有损,先替他苦楚了一番。姜珀见孔祯眼神里流露出的怜悯,只是笑笑不说话。
闫春夺在屋内,姜珀敲门进来,从怀中取出那张一百两的银票,归还他道:“二爷,戏班子要撤了,我欲同往。谢您前阵子留我,这笔钱当物归原主。”
闫春夺放下手中的书,没有接,他道:“你留着吧,出门在外总有用钱的时候。”
姜珀顿住,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撩起衣袍要跪谢,闫春夺拦道:“不必,我腿脚不济事,扶不起你,莫来折煞我。”
戏班子就这么轰轰隆隆的走了,孔祯站在长廊上,听到墙外的嬉闹声,日光清朗,他竟想出门望望,哪怕只是看看背影也好。闫春夺在屋子里叫他,他不得不敛了性子,快步回屋。
又过没两日,孔祯在院子里待得无聊,闫秋礼不在家,四小姐要静养,戏班子也没了,一切按部就班。孔祯却因闫春夺身子好了些,不再端茶倒水的使唤他,陡地生出一丝落寞。闫春夺天天捧着书看,孔祯疑心他是否要去考取功名。不过闫昌鼎从商,闫春夺怕是考取无望。
孔祯趴在桌上,对着窗外的金银木叹气。
闫春夺听到后,放下书道:“出去走走?”
孔祯扭头看他,问:“出去哪里?”
“街上。”
孔祯高兴道好哇好。闫春夺走不长,二人坐了轿子,行至街心,甫一落轿,只听得熙熙攘攘的街市声。闫春夺叫下人远远跟着即可,他怕孔祯逛不痛快。孔祯对这条街也熟悉,他原来的豆腐店就在巷子里。我不说,等我们走到了我再告诉他,孔祯按耐着内心的雀跃,久不来,东看稀奇,西看喜欢。
闫春夺见他摸摸看看的,就是什么也没买,出声道:“买些回去玩儿。”
“都不经用,饱饱眼福就够了。”孔祯不愿意花钱买不值当的玩意,比起华而不实的东西,他更爱钱。叫他买不实用的东西简直就是骗他的钱,他可不会上当。
拨浪鼓咚咚响,孔祯视线从猴面具上掠过,看到扬起的算命幡,心说这老头未免也太贪了,东西也要卖,命也要算。浮夸的很。扭头就要走,老头扬声道:“相逢即是缘,不用你花钱,到我摊前坐……”孔祯旋即坐下,闫春夺笑了,心道这跟超市鸡蛋不要钱有什么区别?
老头叫孔祯从签筒里摇一签出来。孔祯道:“要钱吗?”
老头眼一瞪,掐着指头神神叨叨,道:“太计较,辛苦得来的一定会失去。须知人生在世几十载,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孔祯听了也不生气,回道:“你去问问菩萨,哪个人生来不是在求东求西的,计较又怎么了,不计较想要的东西能送到你的手边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