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里到底不比雀屏山内自在,孔祯可生不出要在这里与闫春夺厮守的心,他后来又自高台处下了一次水。那日水冰冷刺骨,孔祯不敢贸然往前游,他上来后牙齿禁不住敲出‘嘚嘚’的声响,被闫春夺抱着搓了好一会儿才恢复如常。
他道:“水怎么那么冷?”
闫春夺思忖道:“秋末冬初了吧。”
孔祯那时也不知道,以为是因为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明明和闫春夺出来还是前不久的事情。连闫春夺自己都没料到,雀屏山内的时间与山外并不同步,与此同时,孔雀谷与雀屏山又存在偏差。是以他们认为是秋末冬初,实际已是正月间。
两人生出了最糟糕的想法,把冬天熬过去,春江水暖就能游出去了。可是那样一来,他们便只能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重复着相同的日子,想来实在可怕。
闫春夺有时会拿夜明珠在石壁上照耀,像是在找寻什么,孔祯问他他也不答,只道无聊随便看看。孔祯闷闷不乐,暗道就不能带自己一起看吗?闫春夺倒沉得住气,事情没成以前,他不喜欢讲出来。他不过是要找有没有什么机关一类的,好叫他们出去。但这座墓穴的规模似乎并不大,大抵不是什么王公贵族埋骨之地,兴许是富绅?闫春夺也说不准。
他和孔祯在石室里发现了很多锦衣华服,大红色在此时此刻反而不显喜庆,闫春夺问孔祯:“听过一只绣花鞋吗?”
孔祯一脸天真的问:“为什么是一只,不是一双吗?”
闫春夺招手叫孔祯附耳过来,孔祯凑过去,闫春夺讲到一半,他大喊道:“我不要听了!你忒过分!怎么在这种地方讲鬼故事!”
“你都没听完,怎么知道是鬼故事?”闫春夺耸肩,一手攥着孔祯胳膊不让他走。
“我要做噩梦了!”孔祯不情不愿的掰他的手,恼道:“你再这样我真的生气了!”
“好了好了,这不是看你无聊,给你找点乐子。别犟,刚听了这个要跑哪里去?难道不是你老公身边待着最安全吗?”
孔祯瞪他一眼,说:“你不讲这个我会害怕吗?”
闫春夺:“是是是,我再不说了。”言罢张开双臂,示意孔祯即刻‘投怀送抱’,孔祯转过头,不愿搭理他。他又道:“不是说害怕就会要抱吗?”
“谁说的!”孔祯同他大小声。
闫春夺:“我胡诌的,你那么大声做什么?要喝水吗?”
孔祯刚要说不喝,就被闫春夺拉着出去喝水了。他们就这样重复了几日,是他们自以为的‘几日’,实则不过两天。孔祯开始有些烦躁,他分不清是因为什么,本来这样日日同如意郎君独处,应该高兴,却实在焦躁的很。无论闫春夺说什么做什么,他都看不顺眼。闫春夺百般迁就他,他还是不满意。
直到他抓挠脖子,闫春夺才发现他身上长了红色斑点,在雪白的皮肤上,触目惊心。闫春夺捉住他的手不让他再挠,他顷刻间变得狂躁不安,挣扎着说:“你少管。”
闫春夺蹙眉,并不言语,孔祯像是没有意识到自己说过什么话,依旧抓着脖子,像要把自己挠破皮才罢休。闫春夺锁住他双手,他向闫春夺射出仇恨的目光,那一眼看的闫春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闫春夺想,这里不能再待了。
“祯祯,我是谁?”
“你是你。”孔祯大力挣脱他的手,他强势的攥着,孔祯如同一头小蛮牛,顶撞着他。直至推搡间把他推向石桌,他反手按在被撞破的玉碗上,鲜血直流,孔祯才愣住。
“我是你的丈夫。”闫春夺沉声,抬起流血的右手握住孔祯颈侧,不由分说道:“记清楚了?”
孔祯只觉颈侧凉丝丝的舒爽,情难自禁的往他手中靠,眸光逐渐柔和了下来。闫春夺审视着他,眼看他反应过来,惊慌的捧着自己的手问怎么弄的,才算是放下心来。
孔祯撕了解娘为他缝制的衣衫给闫春夺包手掌,惆怅道:“我糊涂了,即对不住你,又对不住解娘。”
闫春夺摇头,叫孔祯把拧干的帕子给他,他为孔祯擦拭染血的脖子。孔祯还在不住道歉,闫春夺惊讶的发现孔祯脖子左侧的斑点消失了,端详右侧,见还有密密的红点,思忖片刻,解了布条,手臂环过孔祯后颈,握住其右侧脖子。孔祯被他突然间的动作逼得靠近他,两人四目相对,呼吸交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