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恼道:“你敢?谁叫你说这种话出来!你在我闫府一日,就该掂量清楚你的身份。”
闫春夺好整以暇道:“是吗。那么封大将军也该清楚清楚自己的身份…”
“住口!”太太低声呵斥道:“不要再提他!也别去…找他。”
闫春夺心里一咯噔,终究还是笑了出来,他想她并不是十足的可恶,最起码在这一刻,他们两个居然站了相同的立场。看来再铁石心肠的人也还是会有软肋。
“不提也行,我心里一直有一个困惑,还望太太解答一二。”闫春夺言罢,她锋利的眼刀便飞过来,示意他有话快说。他道:“是谁,要叫你取我的血喂所谓的孔雀。”
她怔了怔,灵堂蜡烛忽明忽暗,阴风阵阵,她失意道:“告诉你又有何妨,他已经不在人世了,你知道又有什么用。”
闫春夺想我自然要知道。
二十多年前的太太还唤做罗重葛,那时她家境贫寒,嫁与同样清贫的闫昌鼎。初结为夫妻时,二人相敬如宾,直到大女儿闫芷风出生,闫昌鼎才踏实肯干起来,通过给大老爷贩私盐而牟取小利。然而这种行径并不能长久的做下去,被官府捉到便要砍头。
闫芷风两岁时生了一场大病,求医无门,花掉了夫妻二人大半积蓄,闫昌鼎心一横,说要把女儿丢到乱葬岗。罗重葛死死护住女儿,这时有一道人上门求水喝,她给道人添了茶,那道人身后还跟着一名青年,这一对师徒看上去与寻常人家无益,想来并未得道。结果就是这不起眼的道人将闫芷风给治好了,罗重葛当即跪地不起,道人受她三拜,便说两年后还会登门。
经此一事,罗重葛算看透了男人的本性,她想老天为什么叫女子怀胎十月,而不叫男子来怀胎呢?是算准男子吃不得这份苦,生来便只为自己而活的吗?
期间闫昌鼎贩私盐的事意外走漏风声,须知藤镇自古便称盐镇,胆子大贩盐的人不在少数,怎么偏偏闫昌鼎就倒霉,叫人给盯上了。他收买了官差,结果还是阴沟里翻船,被人追杀。他左思右想,该是挡了谁的道儿了,可叹他女儿尚小,妻子又怀有身孕,他却要横死。
谁知他命好!叫封鬯给救了。封鬯不知其中利害,闫昌鼎并未过多解释,只道过谢,两人便分道扬镳了。
闫昌鼎回去以后给罗重葛讲述惊心动魄的历程,罗重葛听的很是后怕,说到最后,闫昌鼎慨叹道:“怎么封鬯命就那么好,我们劳碌拼命还要天降横祸呢。”
罗重葛当即便有了盘算,她幼时听镇上人讲,有换命的,须想法子通阴律司。闫昌鼎一席话叫她想明白了,凭什么封鬯那种人生下来什么都有,而他们穷极一生却什么也落不下呢?
眼见她肚子大起来,赶巧程静影肚子也大了起来,那道人如约而至,她已施了邪术,要将封鬯的命换与自己丈夫。这法子阴损,私请判官,势必要付出代价,道人不忍她一尸两命,便施计与她。他已算出,她的孩子会先落地,程静影的在她后一日,她想法子将两人的孩子换了,运势也就颠倒了。不必再请判官。
他特意托人雕了两块玉牌,本意要给这两个孩子一人一块,用作护身符。谁知罗重葛临盆之际,那道人反而失踪了,只剩他那徒弟,拿了一块儿玉牌来,说是要用封家孩子的血喂着,才能使他闫家脱离险境,大富大贵。
她依言照做,哪料封鬯竟会暴毙,真叫她吓了一跳。若是封鬯不死,死的便是她丈夫了吗?
可那以后,她再也没见过救命的道人,反而是道人的徒弟风生水起,打着戏班子的旗号,拉拢人心。
这事本就蹊跷,后来听闻封鬯是突发疾病,似乎是家族遗传,罗重葛便不再信鬼怪一说。不过她始终认为道人是有真本事的,至于他的徒弟,却是弄虚作假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