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春夺望向窗外,中天道跑得很快,像一只小兔子。他其实可以用法术遁,他忘记了,闫春夺在这个节骨眼还在心里想中天道不成熟。这个不成熟不是要求中天道像个大人一样成熟,而是指他的术法,还不能烂熟于心,这样怎么去对付天道呢?
闫春夺叹了口气,起身追了出去。
孔祯跟着,被过来送东西的孔薇拦住,问:“怎么啦?”
“小孩子发脾气。”孔祯话不多说,也跟了出去。孔薇叫着杨克一起出去找。
中天道出去的时候是下午,闫春夺找了他一会儿日头才开始西斜,他们四人分头寻找,等到暮色四合,搜寻未果。闫春夺在回去路上碰上了孔祯和孔薇二人,他们三个先行到家,只有杨克还没有回来。
闫春夺面沉如水,孔祯宽慰道:“不碍事,他跟寻常小孩不一样,拥有自保的能力。再说杨克不是还在外面吗?有可能找到他了。”
“正是因为不一样…”闫春夺稍显惆怅,用只有他二人才能听到的音量说:“万一遇上天道呢。”
孔祯很少从闫春夺身上看到这种情绪,于是拉了他的手,道:“那我们吃个饭,再出去找他,直到把他找回来。”
闫春夺摇了摇头,不是太想吃。孔祯只好跟着他出门,两人刚走到河边,就望见不远处的人影。只有一道影子,却是两个人。孔祯眼见中天道骑在杨克脖子上,有说有笑的回来,就像是两父子。杨克那条瘸腿深一脚浅一脚的带着中天道在大道上行走,孔祯下意识看向闫春夺,这个场景对孔祯而言并不是那般温馨。孔祯无条件的站在闫春夺那边,所以他是从闫春夺的立场思考的。带了那么久的孩子,跟自己吵架再去与别人亲密,这在孔祯看来,是带有背叛性质的。说不上那么严重,孔祯骨子里就是护犊子的,胳膊肘往里拐,有时候拐得狠了,白的都有点儿像黑的了。
闫春夺并没有露出生气的神情,相反,他在看到中天道那一刹,竟松了口气。人没事就好,他想。
杨克看到他俩,本想弯腰叫中天道帅帅的翻下来,中天道也正要这么做,不想闫春夺伸出双手,将中天道稳稳的接进自己怀里。中天道怔住。即使那个拥抱很短暂,中天道的心脏像被那双大手攥了下,闫春夺很快将他放下来。
中天道突然泪流满面,在场三个大人只以为他小孩子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没有人知道,他在那个拥抱里感受到,这是他和闫春夺此生最后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拥抱了。
闫春夺用袖子擦他的脸,语重心长道:“男子汉大丈,哭什么。”
中天道边哭边说:“我又不是大丈夫,我是小孩子。”
闫春夺乐道:“管你是什么,犯了错误不认错,以为哭就有用吗?逃避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我才不是为那个哭。”中天道说不两句,又要跟闫春夺犟嘴。那天的闫春夺仍在失而复得的心情当中,大发慈悲的没有跟他计较,而是拉着他的手回了家。若是在平时,中天道敢犟嘴,闫春夺是一句也不会让的。
中天道一回来,孔薇又烧了几道菜,一家五口笑呵呵的,窗外正是深秋的尾巴。冬天要来了。
第一个提出要给杨克治腿的人是中天道,中天道央求着闫春夺去跟辛槐园说说,给杨克看看腿。闫春夺不知道是不是杨克怂恿中天道来说的,毕竟今时不同往日,杨克不是外人了,而是孔薇的丈夫。他对杨克没有感情,平常在家里也说不上几句话,主要是杨克那条瘸腿总是会让闫春夺想到姜珀。在那四年动乱里,闫春夺后面就没有再见过姜珀了,姜珀此人是否还活着?闫春夺无从得知。不怪闫春夺不关心姜珀,而是那个时局,全靠中天道在身边,否则没了孔祯,闫春夺在这陌生世界里连想活的心都没那么强烈,又怎么会去关心别人。郑有艺也很少提及姜珀的名字,这个人就像淡出了他们的视野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