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辛槐园的拒绝,孔祯迟疑了。本是他和妹子相依为命的,现在妹子嫁了人,纵有万般不舍,到了该离别的时候也终须一别。
原来除了好友外,家人也是需要一一拜别的。
孔祯要跟闫春夺上京找封麟,他的意思是如果杨克想治腿,那么孔薇和杨克就继续留在这里,他们不日启程。只是这次一走,不知何时又会再见。孔祯不敢想万一他们回不来了怎么办,他并不告诉孔薇他们此去是有危险的,只说处理完就会回来与她团聚。
孔薇与杨克相识也不过数月,虽说嫁了人就要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但孔祯突然提出离开,孔薇实在舍不得。她与杨克商量,二人最终决定跟着一起上京。杨克其实可以带着孔薇回故乡,但念在她不舍兄长,于是决定再陪着多走一程。
五人乘马车赶往京城,临行前,闫春夺向辛槐园告辞,辛槐园摇了摇头没说什么,他们在萧瑟的秋风中望着天边的孤鸟,长久的叹息。
越往北天越干,他们的脚程不快,一路上游山玩水,不亦乐乎。
每当晚上宿在客栈,杨克就会带孔薇和中天道去街上玩儿。中天道一玩起来就流连忘返,常是要闫春夺去找,叫几回才能叫回来。有时候耽搁了形成,隔天走不成,就会在当地又逗留一日。
在这期间,孔薇有了身孕,这让孔祯很是高兴。他们在一处叫千岗岭的地方停住了脚步。孔薇呕吐频繁,她身子本就弱,舟车劳顿,身怀六甲,竟消瘦了几分。孔祯心疼她,闫春夺没说什么,毕竟眼下仍太平,未听闻天道在哪里‘起义’或是做法,也就先让孔薇安心养胎。
千岗岭没有山,那是一个一马平川的地方,至于为什么叫千岗岭,听说是这里有一千个海拔不足一米的山。纯属民间传讹,孔祯见这地界面积不大,田野里布满凹凸的石头,那些石头正是所谓的‘山’。怎么可能会有一千个那样的石头,孔祯不信邪,闫春夺撺掇他,说是这石头看起来平平无奇,不如挖挖看,若真挖出来了,那可不叫山,而是名副其实的石头了。
孔祯没心眼儿,闫春夺让干嘛就干嘛,横竖闲着无事,闫春夺站在田间给孔祯望风,只要一有人来,他们就准备立刻撤退。孔祯负责挖石头。这很像干坏事,孔祯从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他看闫春夺正气凛然的模样,心中又有了底气。
初冬,孔祯挖了一身的汗,越挖越深,石头反倒越来越坚固,孔祯说它是人不可貌相。闫春夺听了一笑,叹说夫人慧眼识珠,看石头也像人,别再把土地公公给挖出来了。孔祯傻眼道不能吧。
挖了有小半个时辰,孔祯终于开始灰心丧气,他再也不把这石头叫石头了,显然它并不是石头,而是一座真正的山。只不过不起眼罢了。这样的山居然遍地都是,若是仔细看来,就像长在地上的瘤。孔祯打了个寒噤,闫春夺突然叫道:“祯祯,快跑,有人来了。”
孔祯慌忙跟着闫春夺跑,风随着他们的速度灌进胸腔,灌进肺。眼前的景物变得迷离,褐色的树木与屋舍看也看不清,孔祯大张着嘴巴,前面的闫春夺一个转身,孔祯刹不住的扑进他怀里,两人踉跄了几步,才堪堪站稳脚跟。
“怎么不跑了?”孔祯惶惑的看了眼身后,闫春夺将他搂了搂,低笑一声,“骗你的,没有人。”
孔祯还是不相信的往后看了眼,见田野荒无一人,这才放下心来。嗔怪道:“你怎么这样。”
“还不是看你挖得太辛苦。”闫春夺故作体贴,孔祯并不上当,反唇相讥道:“不是你让我挖的吗!”
闫春夺大笑:“是啊,可是我没想到你真的会去挖。”
孔祯被哄着白干了半个时辰,恼道:“就会欺负人。”说罢气呼呼的要回去。
闫春夺捉孔祯的手,解释道:“你不是好奇吗?我也好奇,这下解惑了,怎么能叫欺负你。”
“那你怎么不挖!使唤我挖半天!”
闫春夺:“我身体不好,夫人也是知道的,先前有言,需要夫人多出力的地方,还望夫人不要推辞。”
孔祯耳朵一红,嘟囔了一句闫春夺没听清的话,两人漫步回了住的地方。
甫一进院子,就听见拨浪鼓的声响。定睛一看,中天道手上拿着一个,杨克手中也有一个,两人对着孔薇还没显怀的腹部一通摇。孔薇闲吵捂了耳朵,看到孔祯回来,喊孔祯把中天道拉走。
中天道原来是很有规矩的,只要闫春夺一个眼神就能会意并乖乖听话。眼下并非如此,闫春夺望着中天道,中天道明知他回来,却还是贪玩的围着孔薇,杨克间或说一句好玩的,中天道嘻嘻哈哈的笑,反而对闫春夺有些视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