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祯皱了皱眉,叫了中天道的名字,中天道这才看过来。他跑向闫春夺,说:“舅舅,祯祯,你们回来了。”
他并非不懂礼节,闫春夺没有理由对他说教。他一颗心野的没边儿,只想着玩,反与一般孩童无异,这叫闫春夺不知是喜是忧。
玩物丧志。闫春夺想了想,还是没有对中天道说出口。
然而好景不长,第一场雪落下时,中天道跟着杨克外出,两人一直到天黑了也还没回来。闫春夺坐不住的要出去找,孔祯陪着,这时下了一天的雪将大地素裹,夜里透出莹莹的亮。孔祯悄无声息的捏了一团雪,叫闫春夺说:“二哥,你看那是什么?”
闫春夺顺着孔祯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孔祯斜眼睨他,手快的将小雪团塞进闫春夺后领。闫春夺出来的急没有披大氅,孔祯塞起来没有难度。闫春夺并未如孔祯想象似的缩脖子跳脚,而是镇定自若的叫孔祯伸手进去把雪拿出来。
孔祯垫着脚尖,扒着闫春夺的肩膀,摸到其后背的热气。由不得孔祯多想,他怕闫春夺着凉,飞快摸出缩小了的雪团子,丢在了地上。闫春夺握住孔祯泛红的手指,裹进掌心搓了搓。孔祯突然很不好意思,说:“我太坏了,这样对你。”
闫春夺温情脉脉道:“别这样说。”
孔祯感动的抱住他,正要说些忏悔加之甜言蜜语的话,满心沉浸在感动之中,故而没有看到闫春夺仗着个高手长,从树叶上捏了不小的雪球。孔祯软了腔调,扭捏道:“老公,我……”
话刚起了头,后颈兀自一凉,冷飕飕的。孔祯就着月色看清闫春夺脸上的坏笑,登时像被烫到似的,嚷道:“我要一直讨厌你!”
两人打打闹闹,到了街上,雪没那么厚了。灯笼发出幽冥的光,锅子里的袅袅热气映得馄饨摊如仙境。试想在这样一个寒夜,吃上一碗热馄饨,该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
杨克和中天道就坐在那里,哼哧哼哧的喝热汤。闫春夺站在中天道面前,中天道眼前一暗,小小的身躯费力仰着脖子,将闫春夺冷傲的下颌线看了个分明。闫春夺鲜寡的表情在冬夜寒上加寒。中天道捧着海碗,又喝了口汤,才叫人道:“舅舅。”
“吃完就回去。”闫春夺脸色并不好看,他可以说是摆脸给中天道看,实际又是针对杨克。杨克行事渐显乖张,闫春夺人生头一遭带孩子,没想到半路会杀出个杨克。杨克比他会说话,自然也更会哄中天道开心。又时常将中天道抱在怀里,这是闫春夺无法做到的。而中天道吃到一点甜头后,就会念念不忘,时时刻刻缠着杨克。这让闫春夺很是费解,他以为中天道会一直跟着他,对他的感情也会一直不变。
他以为他一直不变,世界就会一直如此。
可人心总是在变,哪怕当下是真的,难道日后温情不在了就是假的吗?
闫春夺在听到中天道说他不回去,他要跟杨克打雪仗的时候,神经有一刹的扭曲。他想是了,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中天道以后还会离开自己,世间万物瞬息万变,强求不来的。
孔祯闻言直指杨克道:“什么时辰了?家里没有人在等吗?还要在外面玩,你也是小孩子吗?”
杨克讪笑着挠了挠头,陪笑脸道:“吃完就回去,吃完就回去了。”
这本是一件小事,不知怎的,又过了两天,中天道居然对闫春夺发起了脾气。雪化了,大地湿漉漉的,中天道抱怨说:“都是舅舅那天拦我,没有打成雪仗,现在雪没了。”
闫春夺正要说雪又不是不下了,孔祯在一旁听不下去道:“怎么跟你舅舅说话的?那么冷的天在外面生病了怎么办?舅舅管你还有错了吗。我要是像你这么任性,我爹当年早拿藤条抽我了。”
孔祯的话不是太有道理,孔宗明看孔祯总是不顺眼的,也就格外苛刻。中天道与他并不相同,不能一概而论,这话也就无法使中天道信服。
“生病也是生我自己的病,舅舅管不着!”中天道说完就往杨克的屋子跑去了。
孔祯嘿了声,望向闫春夺。闫春夺捏了捏眉心,叹道:“由他去吧。”
“真是翅膀硬了。”孔祯皱眉道,“我跟妹子说说,叫她管管杨克,一个巴掌拍不响,中天道以前不是这样的,说不定是被杨克给带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