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九凌:“???”
没人告诉他,他吃的鱼那么贵啊,早知道多吃几条了。
正在遗憾惋惜的时候,元清进入院中,桓九凌见他到来,不由站起了身。
彼时他和莲生二人正坐在院中石阶上晒太阳,是以人一来就瞧见了。
元清不多寒暄,直接道出来意:“督公要见小郎君。”
桓九凌如丧考妣,脸上的笑意立刻没了:“这么快就点名了。”
元清与莲生皆一脸不明,桓九凌掸掸衣摆,托孤一般嘱咐莲生道:“帮我照顾好三文鱼,我先去了。”
郑重拍拍莲生的肩头,他僵硬迈出步子,赴死一般。
说实话,桓九凌此刻不大想跟赵庸见面。死太监这个人让他很抓狂,想恨又恨不起来。因他说的皆是实话,血淋淋的实话,导致他无论是想对他发脾气,还是反驳他都没有底气。
就如被踩住尾巴的猫儿一般,令人十分郁闷。
他一路埋头跟在元清后面,等到终于有心思抬头看看四周时,却发现这路有哪里不太对劲。
这……不是出府的路吗!
果然,就如他猜想的那样。
曾经将他无情拦下的漆红大门出现视野中,而这一次门前的侍卫没再阻拦,反倒对他行礼再三,恭敬有加。
桓九凌莫名体会到了狐假虎威的滋味,低丧的心情禁不住雀跃。然后他眼光一正,看到了等在府前的死太监的脸,顿时面色耷拉,跟见了阎王似的。
这脸色变化自然没逃过赵庸的眼,眸底闪烁微嘲的冷意,面上笑容却如常:“看来这病是都好全了。”
桓九凌礼貌性弯唇,然而没等唇角幅度起到合适的地方,赵庸下一句话凉飕飕,含着温柔刀般飞来:“连表情都能切换自如了。”
嗯?还有点押韵是怎么回事。
桓九凌甩开脑袋里奇怪的想法,对着权势远高于自己的死太监,不得不折腰。
“公公这说的什么话,我是发了高热,不是面瘫了。”
理智告诉他,他需要当个狗腿子。然而话到嘴边,总是带点阴阳的味道。
“巧舌如簧。”赵庸给桓九凌打下批语,随即上了马车。
桓九凌暗暗松口气,元清看他不动,提醒道:“别让督公等太久。”
心底再不乐意,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再者生杀大权皆掌于死太监之手,让桓九凌深刻意识到现今阶段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顺从。
不过他接受能力极强,能屈能伸这四个字,他打小就融会贯通。
面对强他一头的,就缩一缩自己的脑袋。面对弱势一些的,那就可以强势出击。
马车开始动起来的时候,桓九凌已经把脑袋垂得低低的,缩在角落,努力降低自己仅剩的存在感。
可赵庸就像是要故意跟他作对似的,突然问说:“桓小郎君不是很能说会道的吗?怎么跟我共处一地就无话可说了?”
死太监故意的是吧,没事找事!
“公公又在取笑我了,我哪有公公说的那样。”他飞快瞥一眼赵庸。
后者支着额头,胳膊闲散倚在凭几上,金丝楠木的质地,桓九凌一眼就看出来了,不禁腹诽赵庸出行的奢靡。
出门所用的马车都比寻常人家要宽上许多,足有半个房间大。不仅如此,车内物件一应俱全,桌上甚至还摆了个描金的镂空香炉,散发出和赵庸身上相似无二的气味。
“你是怕我?”赵庸嗓音淡而舒,熏香雾绕,生生牵出股子散漫劲。
他脑子到底怎么长的,说话老是想一出是一出的。
桓九凌当然矢口否认:“我是尊敬公公。”
“好一个尊敬。”
窸窸窣窣的动静忽响,桓九凌埋着头,鼻尖浮来的冷杉香倏地浓了几分,挑弄似的语声逼近身前,“我还以为你是怕我一剑……”
话音骤然停顿,在桓九凌屏息吞咽时,压低的声线惹起沉沉的杀意,语气重压,“杀了你。”
桓九凌心跳骤停,一股战栗感击上眉梢,不受控抬起眼睫。恰与跟前那双墨瞳对视上,幽暗难明。
“………嗝。”
一如那夜从树上坠落,桓九凌被吓得打了个嗝,身体抽搐。
正不知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忽见那双漆黑的眸中跑出点点碎光,似笑非笑地眯了眯:“瞧,你果然怕我。”尾音悠然挑高。
言外之意,桓九凌先前的话是在说谎。
头皮一阵发麻,他不知该说些什么来挽救这快要失控的局面,贯来灵活的大脑被赵庸吓这一下,直接宕机了。
圆眸怔怔,盯着赵庸,受惊的猫儿一般,漆墨瞳珠放大瞠圆。
见状,赵庸体味到心满意足的滋味,从四肢到头顶都舒坦极了,五指收拢,对他勾了勾手:“过来。”
桓九凌呆呆反应,顺着他的话往他身边挪,结果赵庸似乎嫌他动作慢,伸出手一拽。
他直接歪倒,摔进了赵庸的怀里,就如病中时那样,脸贴着他胸膛,感受到他呼吸的起伏。
赵庸并没有再说什么难听的话,将掌心贴在桓九凌的后背处,顺着乌滑的长发,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
时不时指尖掠过发顶,撩转几息,再度抚下。
温柔得根本不像那个总动不动就砍人的死太监。
靠在他怀里的桓九凌眨了眨睫毛,后知后觉回过味来,他这是又被赵庸给摸了。
怎么有种赵庸把他当猫撸了的感觉?
这诡异的念头,上次在玉华池也冒了出来,可是桓九凌想不通赵庸这样是为了什么。
难不成他想把自己当只猫养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