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庸慢声道:“错在相信旁人,”他捏起桓九凌的脸,眼光随着拭去泪水的拇指而动,深落在那双哭到红肿的眸上。
“九郎真是太容易把自己的相信交出去了。”
桓九凌眉头微蹙,不解其意:“什么意思?”
“九郎聪慧,好好想想。这次的事我是怎么知道的?”
听他提起这个,桓九凌被羞臊占据的脑袋逐渐清明,连屁股的痛楚都顾不上了,细思这话。
初听赵庸知道这事时,他被吓昏了头,完全没有思考赵庸是如何知晓这事的能力。后来,好容易解决性命危急,又挨了“板子”。
如今,在赵庸堪称耐心的点拨下,桓九凌品出丝不对。
照理说这事知道的人只有自己,可赵庸却说有人告诉他,那么这事是在送信前,还是送信后?
“公公,你是何时知道的?”哭音犹在,桓九凌声线瓮瓮。
“没记性的脑子。”赵庸用指节敲打他的额头,扯笑道,“不是早说了是今早。”
对,今早。
赵庸说过了,是他被各种情绪冲击,导致忘了这细节。
若是今早,便是他让莲生去送信前发生的。
说明这个人知道他见过程舒钰,而那天跟自己一起出去的只有三个人。
难不成是……莲生?
毕竟那能称为是罪证的信,现今在赵庸的手上,说不准就是莲生主动交给了赵庸。
逻辑上来讲这样解释最为合理,可从情分上来说,桓九凌不相信是莲生做的。
“我想到了一个人,公公只需告诉我,是还是不是。”
一双瞳眸被水洗得发亮,衬映入赵庸眼底,他不置可否,手指饶有兴致挑起簇长发,绕指打转。
桓九凌深吐口气,做下决心般:“是……方平吗?”
只有他,今晨的时候并不在自己身侧,离开了有一会。
赵庸眼底一闪而过欣赏,拇指掐住他因情绪激动而泛粉的脸颊,揪在指尖,手感一如既往地好。
“是。”
果真是他,桓九凌愕然之际,几分气恼顺着身体冲上,呼吸急促了些,指尖发颤。
赵庸感受到,觑着他眼底升腾的恼怒,几分兴味稍过:“九郎打算如何?”
“我要问问他,为何如此对我?”
赵庸玩弄发尾的动作稍顿,眼梢弯下:“好。”
……
方平紧张等在院中,做什么都专注不来,他清楚桓九凌被叫走,是因为自己告了密。
心底有事,焦乱地在院中走来走去,莲生看了他好几眼,欲言又止。
直到院外突然走来个人,方平紧促看过去,元清的身影映入眼帘。
他直冲方平而去,开门见山:“方平,督公有请。”
“请”这个字眼,从元清的口中说出,意味着什么,方平清楚,兴奋冲达四肢,不仅有些飘飘然。
“这就去。”
说罢,竟比元清还要快上一步,往院外走。
莲生蹙了蹙眉,追上前,却只来得及追上元清:“这是怎的了?”
元清瞥他一眼,语气冷淡:“你也可以一道。”
三人出了院子,方平太过激动,脚步飞快,比其余两人都率先进到赵庸所在的院子里。
进去时,里面灯火通明,院中摆着把交椅,赵庸并不在,却有几名侍卫侍立左右,并赵庸信任的元明。
一看这阵势,便知是审问。
方平心底窃喜,为一场精彩的大戏即将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上演。
就在他站定在院中的须臾,书房的门倏地开了,赵庸的面容由暗转明,步伐悠慢,在众人注视下朝院中摆着的交椅走。
而在他身后,方平滴溜转的眸光注意到桓九凌的身影。
怎么也在书房里?
方平微有疑惑,不过很快打消。因他瞧见了桓九凌走路的姿势,微微的不对,一趄一趄,仿佛在小心避着什么地方。
搜寻的目光落在他暴露在灯光下的侧脸,纵使低着头,眼周红痕仍旧清晰可见,以及那未干的泪痕。
一切的一切加在一起,足以令方平牵高唇角,最后一块不安的石头落地。
他赢了,以后非富即贵,成为能为督公办事的第三人。
正低着头洋洋自得时,前头传来了话音。
“让我瞧瞧,你打算如何处置他。”
方平喜不自胜,兴奋抬起眼眸,却发现坐在交椅中那人的目光并非看向自己。
而是身侧宛若挨过板子的桓九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