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生听出他的忧虑,跟着低落下来,他什么都做不了,没办法给小郎君提供帮助。
这时,院门忽地响了下,有人在叩。
“我去看看。”
不等桓九凌开口,莲生飞速去了。
到院门口,打开门却不见一人,莲生奇怪地转动眼珠,刚要将门关上,却见门外地上落着一封信。
立刻拾了,交给桓九凌。
桓九凌满心奇怪,拆开信封,展平信纸,逐字读下,神色霎时骤变。怀中的三文鱼感受到他的情绪变化,仰头“喵”一声。
“小郎君?”
莲生眼里疑惑,他不识字,读不懂这信上的东西。可却能明显看出桓九凌的表情变化,似乎是信上写的东西吓到他了。
“莲生,我……要出府,现在就要出去!”桓九凌语声发抖,又掺着急切。
莲生深受振动,讶声道:“这,没有信牌,要、要怎么出去?”
桓九凌眼神发直,倔犟而悲戚地道:“我必须要出去,娘托人送信进来,说我爹病了,危在旦夕,我、我不能不去见他!”
听闻这话,莲生眼瞳渐次缩紧:“怎、怎么会这样?”
桓九凌没多解释,只声紧道:“莲生,将你的衣服给我一身。”
……
“郎君,这样很危险!”
莲生忧心忡忡地劝阻,然而根本拦不下桓九凌的脚步。
眼睁睁看他着一身下人衣袍,执拗往院外走。
桓九凌头也不回地嘱咐:“这事你就当没听过没见过,若出了事,我一力承担,绝不会牵累你。”
桓九凌去意已决,莲生最是知晓他的心情,自然无法阻拦,只能目送他走远,在心底为之默默祈祷,希冀他可以安全归来。
桓九凌手里没有信牌,不能光明正大地出去。于是他先去了曾经翻墙跑出去的地方,那里有棵高高的歪脖子树。
过去一瞧,桓九凌傻了眼,那地方光秃秃的,连个树影都没有了。
是死太监,一定是他!
这会也没工夫骂他,只得另寻方法。
他猛地记起,西边角上有个狗洞。
那是他前几天无聊时在府上闲逛,偶然发现的,很隐蔽,跟他院里那扇腐朽的木门有的一拼。
桓九凌挪转脚尖,即刻往那处赶去。
与此同时,府外阵阵马蹄声,踏至府门前。
程虎翻身下马,衣袍翻飞,旋至府内。
他来是为了坝上疫病一事。
城内疫病横行,死伤无数。虽已知这病的根源,可医师们按着古方制药,病患们饮下后却无济于事。
似乎是这病已经发生了变种,导致方子失效。
眼下医师们都在紧急研制治病方子,但这速度始终不及疫病扩散的速度,眼瞅着半个山阴就要沦陷。
程虎不愿见百姓受难,前来与赵庸商讨如何缓解病情蔓延的事。
本是说好约在外头,不过头前赵庸身边的亲信传信于他,将这地点改到了李府。
程虎打小习武,脚力非常人所能及,是以引路的小厮在后面小跑着都追不太上,只能高声呼喊着为之指明路线。
正在这时,前方枝条初绿的小道上有一人急急穿过,鬓发后拂,一抹耀目皙白划过。
习武之人,目力极好。
仅仅一眼,程虎已然认出这人的身份。
朝前的脚步不受控偏转,跟就上去,消失在繁乱的枝条后。
连呼带喘的指路小厮好容易歇过劲来,一抬头,眼前已空无一人。
……
桓九凌步履又急又快,穿行在曲径中。他特意选了偏僻的假山小路,为的就是尽可能避开府内的仆从婢女。
药草的事令他不得不提防,府上认识自己的人并不在少数,指不定会被哪个人记下,再偷偷告到赵庸那里。
蓦地,几道闲语声从前头传来,曲径通幽,对话声愈发清晰明了。
桓九凌生怕被撞见,心惊之下,瞬时躲进旁边的假山石中,借着镂空石块,躲避外面路过的人群。
同一时刻,背后有黑影闪动,几乎是在桓九凌进到假山石的同时,就移身靠了上去,从后用手捂住桓九凌的嘴。
“听说督公今日食欲不佳,东西都没怎么吃。”
山石外的话音渐近,耳廓一道湿热吐息喷洒,激起层层战栗。
“是说,好像是今晨起来突然就这样了,大概是办事累着了。”
桓九凌作势挣扎,却被巨力挟持,压进背后之人的怀中,心跳紧张砰砰重响。
前头说话那人哀叹:“都是那病闹的。”
“我们快去再烧点药草熏熏,千万别染上了!”
交谈的话语渐离小道,伴着细风一路消散。
桓九凌“唔唔”两声,因为假山石内空间狭窄,他后背完全靠在背后的身躯上。
内心一时掀起惊涛骇浪,比自己高,还壮。
这男的究竟想做什么!
倏然,吐息自上而下,包住整只耳朵,桓九凌在极端不适中听到男人粗沉的嗓音。
“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