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程舒钰二人看得分明,只见他满面的笑容骤然凝固,被什么给惊吓到了般。
“桓兄?”
程舒钰出音,目露忧心。程虎虽未出声,不过眉头微微皱起,定定望着桓九凌的脸。
桓九凌勉强笑笑:“没、没事。”
然在被乌发遮掩的角落,自脖颈至耳梢攀上一抹烧热,烧得他不得不咬唇忍耐。
回低眸,想要瞪一眼后面作怪的人,却陡然止住,心扉震颤,鸦青色睫羽哆嗦掩盖内心振动。
被人牵住的掌心攀上来一根手指,摁着揉着,使了大几分的力道,酥酥麻麻的刺激传经,所过之地起了层层鸡皮疙瘩。
“你—”
桓九凌用着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嗓音,试图警告他。
可赵庸不管不顾,甚至不言不语,但手上动作不休,在他掌心打圈揉捏,使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力道。
“桓兄?”
程舒钰还在问,桓九凌不得不分出精神去回他:“我……没事。”
“没事就好,疫病之时多亏有你,帮了家兄,更帮了满城百姓。吴夫人还说来着……”
蓦地,一根冰凉如死人温度般的手指绕上腕骨,仿似贴皮攀爬的毒蛇,信子吞吐,令人心惊胆战。
一时间,桓九凌一句话都听不进去了,程舒钰的一言一字,都在传进耳畔的瞬时被模糊掉,嗡嗡胧胧,隔了层流水般。
唯有皮肤上的触感存在感极强。
“公公……”
桓九凌压低气声唤他,竭力祈求他不要如此,试探着抽了抽手,反倒被攥得更紧了些。
背后的人终于出声,声色低沉,从很近的距离逼近自己,在耳畔响彻,哄地逼走了其他一概声响。
“说,继续说。”
“什么?”桓九凌分神与他交谈,竭力表现正常,对对面二人露出笑容。
窸窸窣窣,背后突然覆过来什么,经由相牵的五指,从后包围住桓九凌,宛若密布的蛛网,将他整个人网缚住。
低暗声线砸在耳底,像黄泉深底爬上来的幽魂:“我让你继续跟他说话,不许停。”
耳边的皮肤被刺到了般,敏感发抖,桓九凌禁不住瑟缩。恰好对面的程舒钰说完了话,空气陷入静默,桓九凌怕一言不发,被人看出异常,忙接起话头。
“我也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好,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程舒钰摇头:“桓兄过于谦虚,你性情好,容貌生的也好,这样的人生来就有无数人喜欢。”
腕心被摁了下,接着赵庸的话音宛若重重的雨点落下,心底一落。
“生来就有无数人喜欢?”他饶有兴味地停顿,似在咂摸这句话,“九郎,你觉得呢?”
“公公你明明知道,我生来蠢笨,被人不喜,他说的话做不得真?”
“真的?”
不等回答,那边的程舒钰疑惑问道:“桓兄,你说什么?”
“小钰,该走了。”一直默默未语的程虎打断。
“为何?”程舒钰转头询问,面有不解,程虎不解释,只是一味地道,“该走了。”
他们的交谈自然没有逃过桓九凌的眼,便抽出空来对付身后仍在作恶的赵庸,婉转求道:“公公,我从未跟你撒过谎。”
“九郎,你说起这话来,连磕绊都不打。”
言外之意,是他在说谎。
桓九凌着急,一咬牙:“那公公如何才能相信我?”
赵庸眼眸稍弯,泽光稍纵即逝,欺上前,在桓九凌耳畔絮语了几声。
只看他那耳垂烧上一路烟粉,桓九凌在家娇生惯养,皮肤养得又细又白,一变颜色,就如玉净的脂膏漆入了漂亮的海棠红,看着很是腻人。
“可听明白了?”赵庸稍稍退开,低声问他。
桓九凌两眼发直,呆滞了般,好一会儿点头:“听……明白了,可—”
“欸,”赵庸发出不虞的警告声,“若是不愿,那就这样跟他们二人说话吧。”
死太监!
一跟他们说话,就捏我的手。捏的还那么奇奇怪怪的,让人怎么能正常说话。
可……
一想到赵庸的要求,桓九凌脸下烧热,顿时陷入两难境地。
“九郎,他们都在看你。你的答复呢?”
一抬眼,桓九凌对上两人的目光,瞳珠颤晃,他想好好与他们道别,不是像这样草草了事,而是光明正大,在阳光下与他们做个正式的告别。
没再纠结,桓九凌低“嗯”了声,赵庸唇角飘上,露出无声的深晦笑意,宛若佳肴就在眼前一般。
“九郎,说话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