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清应了声,走到桓九凌的另一侧,伸出手作势要搀扶。
面对递到眼前的手,很久桓九凌都没有动作,接着突然搭上去,像是破罐子破摔,接受了般,抬起头冲着面前的赵庸笑道:“谢谢督公,那我就先回去了。”
他在两个人的扶持下慢慢走远,背影隐匿进幽远的曲径中。
“扑通”,刚还在明媚笑着的男子骤然跪倒,笑容被惊恐吞噬,战战兢兢等着赵庸发话。
赵庸沉默注视着曲径尽头,很久才说:“你做的不错,日后继续吧。”
“是、是,督公。”
他脚步向前踏出一步,带起的细风动摇花叶。
腿一酸,桓九凌蹙着眉站定,腿边沾惹了叶片,莲生趁着这会矮身去摘。
“元清,公公找了对食吗?”
元清先是沉默,后来才说:“差不多,督公意思身边得有个人陪着,所以就……”
“挺好的,他后院一直没有人,眼下有个人陪他挺好的。”
话锋一转,他又问,“可他为什么选个男子?”
“这……”元清踟躇,“督公的心意,我们我也不了解。”
“不难为你,”桓九凌叹息,“我这脚什么时候能好,府上太吵了。”
既然知道赵庸有了对食,还养在府里。桓九凌秉着能不碰面就不碰面的原则,把自己单方面锁在了院子里。
拼了命的养自己的脚踝,其他时候就看看书,逗逗猫。
然而他不去找人,人却来找他。
清秀男子拎了食盒上门,说是自己亲手做的豆沙酥,希望桓九凌能赏脸尝尝。
他态度好,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桓九凌自然不会拒绝,让他进了门。
“九郎这院子好阔气,是公公亲选的地方吗?”
“不懂啊,我进来时,他就让我住这里。”桓九凌托腮,一脸恹恹。
“九郎竟是不懂吗?这院子风水很好,坐北朝南,阳光充足,左右两个厢房,还一个后院,看着比公公那间都要大呢!”说完,自顾自补充上句,“看来公公对九郎很是上心。”
上心个脑袋,不就是个破院子吗?
桓九凌不在意地道:“你喜欢?那让督公把这院子给你吧。”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声线有些惶恐。
干嘛,又不是鬼宅,那么害怕做什么?
“九郎尝尝这个豆沙酥,我本是要做枣泥的,公公说你不喜欢,所以改做了你喜欢的豆沙。”清秀男子掀开食盒,里面摆了几块精致的糕点。
看着还不错。
桓九凌很给面子地捏起一块,托着腮,小口咬了:“挺好吃的,”嚼着嚼着,眼神逐渐放空,突然问,“你也给督公做吗?”
“……昂,对啊。”顿了顿,“怎么了?”
桓九凌似乎想问些什么,抿了抿唇,又摇头:“没什么,你手艺挺好的,又会照顾人,他应该很喜欢你吧。”
“也……也不是,其实督公他感觉没有很在意我,反而我感觉他很在意九郎你。”
开玩笑吗?
“哦?”桓九凌知道他在说些没用的恭维之话,索性顺着他的话,“那你说说,他怎么在意我了?”
不料说起这个,桓九凌很明显看到清秀男子眼睛一亮。
怎么说呢,就有种备考的时候,背了好多答案,紧张兮兮上了考场,然后发现试卷上真有这个问题,满腔兴奋不受控扩散。
“比如昨夜,九郎脚踝受伤,走了以后,公公还忧心忡忡地看了好久。”清秀男子身体靠向桓九凌,点着手指细数,“还有呢,九郎不是受冻就会身上长红点嘛,我看这都春日了,九郎的屋里仍旧放着炭盆,完全感觉不到寒冷。”
“再者,府上不是只有九郎能对公公没大没小的吗,你的特殊其他人都看在眼里。打我进府,就一直有人跟我说来着。”
话音落,可却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回应,他抬眸看了眼身旁的人,只见他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忽然问:“你平时睡哪儿?”
“我……”
他又问:“跟督公睡一块吗?”
“嗯……对啊。”
桓九凌收了撑着下颌的手,眸光垂落:“你们这么亲近,那你还记得督公腰窝上的痣在哪边吗?”
“啊……”清秀男子明显慌了神,大大的眼珠左右乱转。
“嗯?你不知道吗?”语气中掺有对他的质疑。
“我、我知道啊!”清秀男子指着自己的左腰,证明说,“就在这里,对吧,红色的痣!”
桓九凌看都没看他指的地方,点头道:“嗯,是啊。看来你们真的很亲密。”
他再度咬下口豆沙酥,没嚼几口,就夸赞道:“真的好吃。”
随即意兴阑珊地搁回到食盒中。
咬了两口的豆沙酥被拿起,赵庸边听着下面人的话,边冲着缺口处咬下。
腻乎乎的,他却爱吃。
听到什么关节,眉头一蹙。
“他问了你这个?”
清秀男子双肩直打哆嗦:“对,小人、小人不知道督公腰窝上的痣究竟在左边还是右边,情急之下,只能猜。”
他看见赵庸的脸色阴沉下来,自知说错了,一颗心几乎死绝:“小人愚笨,说错了位置,求督公饶命!”
许久之后,上面才有声音落下。
“你没说错,”赵庸失笑,无可奈何,更有几分咬牙切齿。
“我的腰上,根本就没有红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