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庸凝着他不语,瞳仁漆黑,看似没什么情绪,可细瞧便会发现不易觉察的笑意。
桓九凌恼怒至极:“你为什么不说话!”
被他质问的人却在此时弯下后颈,还有要再亲上来的意图。
“啪”!一声脆响响彻晚夜的天空。
桓九凌下意识甩手,就这么给了赵庸一巴掌。掌心火辣辣的同时,也清楚看到赵庸愣住了。
“都怪你!”
丢下这句,他着急忙慌推开面前无耻的人,慌不择路跑进屋内,将门“砰”地关实。
松软发抖的双腿霎时再支撑不住,整具身体靠着门就滑了下来,瘫坐在地。
他双手捂住脸,一个眨眼间,脸色爆红,蔓延至脖颈,以及双耳,像被煮熟了般红透。
该死的赵庸,都怪他。
被扇了一耳光的赵庸在门响之后,缓缓抬起手,掌心覆上被打的脸侧。
这一幕看得莲生很是惊心动魄,生怕督公会因此翻脸,给自家小郎君重重惩处,乃至于砍头。
又害怕又急的时候,却见站在院中的督公忽地唇角一勾,愉快笑了,仿佛被打是奖赏,笑得眉眼间尽是愉悦。
赵庸低喃:“九郎,你是在意我的。”
他走上前,手指屈起,叩了叩紧闭的门扉。
门内的桓九凌一个激灵,差点叫出来,幸好忍耐住了。
低沉含笑的话音透过门扉传入耳底:“九郎,我知你不想见我,送你的礼物我就放在门外了。”
赵庸在门前的空地搁下锦盒,特意等了等,门内一声气急败坏的吼声。
“我不要!赵庸,你快给我滚!”
眼眸弯了弯,赵庸笑道:“好,我这就滚。”
因着书院放闲,桓九凌不必再早起,他难得睡了个好觉。
起床后用了早饭,路过桌前,看到那精致的锦盒就放在桌面上。像是某种刻意的提醒,桓九凌后颈炸起刺麻,顿时就不乐意了。
指挥莲生把那东西搁起来,不让它再在眼前出现。
为了避免跟赵庸碰面,桓九凌还把院门给关上了,防止他突然闯进来。
这样做果然是有好处的,一整日都没被打扰。
傍晚时,元清来了回,带来一些吃的用的穿的,说是赵庸给的。
桓九凌没理由不收着,就都让人搬回了院子里。
元清却还不离开,从怀中掏出一物,瞧着是个护身符,见桓九凌面露不解,他当即解释说:“知道小郎君明日要去春试,督公专程去普渡寺求的,大师开过光,很灵的。”
桓九凌张口就要拒绝,后来想到护身符又没做错事,于是就不太情愿地接了下来。
回到屋里,桓九凌掌心握着那护身符,莲生瞧见了,想起早上的事,便问他要不要一起放起来。
谁知桓九凌却拒绝了,坐在榻上,摊开掌心,看着那小小的护身符,呆了一会。
送到鼻尖嗅一嗅,仿佛还能闻到香火的味道,以及另一重更为明显的味道:冷杉香。
赵庸身上的味道。
他收起护身符,打算放进怀里。然而却突然触到什么,拿出来一看,是个玉坠子。
记忆复苏,记起是在画舫上捡到的,本是要找到那两个人再还给他们,谁知道被事情一耽搁,就都给忘了。
等春试考完,再去找找失主。
春试当天,学子们抖擞精神,自信奔赴考场。桓九凌这么个学了没多久的半吊子,也被周围的气氛影响,生出几分紧张的心情。
春试考了整整九天,中间虽然会休息三天。可这一轮考下来,几乎要把精神给榨干了。
最后一门考完,桓九凌累得只想睡觉,出考场的时候,马车已经在等了。
桓九凌半闭着眼,精神不振,上马车时,一脚差点踩空。这时,马车内伸出只手,及时握住他手臂,才没叫他摔在这里。
那头的人使了劲道,胳膊一拉,桓九凌身体便进到马车中。
不用看就知道是谁,满车的冷杉香暴露来人身份。
登时清醒了几分。
近日忙着考试,几乎有半个月没见到赵庸了。
“九郎,考得如何?”
赵庸支着额头,含笑瞧来,眼角宛若有花绽放。
“就、就那样吧,也不指望能及第。”桓九凌别别扭扭,一屁股坐在了离他最远的地方。
早前的怨气在时间的流逝中消磨光了,现在剩下的只有不知要如何对待的尴尬。
不过自己为什么要尴尬,明明做错事的也不是自己。
桓九凌有了些底气,挺直腰杆。
“我送你的护身符,你带了吗?”
胸前的物件像是突然发热,烫了下,彰显存在感。桓九凌强行忽视它的存在,睁着眼说瞎话:“没带,不想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