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死后就这样了,”赵庸发出沉闷的苦笑,自嘲,“大概是诅咒吧。”
“既然是师父,又哪里来的诅咒?”
“因为我亲手杀了师父。”
桓九凌被这话惊得手指一哆嗦,渗出凉意,眸子惊颤。但赵庸声线随随便便,仿佛是什么很不值得提起的事。
他似乎感受到桓九凌的变化,微微退开身子,脑袋撇到一边:“你走吧。”
走不了,他无法放任赵庸这样子独自待着。万一他头疼得厉害,骤然兴起杀人,那就是自己的罪过。
“不走!”桓九凌猛地揪住他前襟,迫使他看向自己,咬唇道,“哪有你让我走,我就走的道理?”
赵庸晃神,眼睫翩动,怔怔看向他。看起来有点发懵,很好欺负。
对视瞬息,桓九凌胸腔起起伏伏。滋滋滋,水泡沸腾,占据空白的大脑,有想要做些什么的冲动。
这时,一缕乱发恰到好处,垂落赵庸眼前。
被引诱了般,桓九凌松开他的前襟,想拂去他脸上那作恶的发丝。
然而靠近时,双手突然不受控地改了方向,捧住赵庸的脸抬高。脑袋靠近,在关键位置一偏头,急促凌乱的呼吸擦过他唇角,往下错了半寸,张口咬住他的下巴。
“唔……”赵庸眉宇几寸收紧,手掌难耐落在桓九凌后腰抓紧。
牙齿磨着皮肉,力道越使越重,像是野兽咬住猎物,妄图破开皮肉,吮血食肉。牙根用力到发酸,桓九凌发痒的胸腔逐渐被什么充满,鼓涨盈满。
沸水逐渐止歇,那些怪异莫名的情绪同时褪去。
桓九凌骤然恢复理智,感受到齿间咬着的东西,热息冲荡在一起。他惊悚抬眼,遇着赵庸忍痛垂落的目光,水涔涔的,充斥着一些压抑深沉的欲。
倒吸口气,桓九凌迅速撒开手,慌慌张张跳了下来,离开赵庸的怀抱。双脚莫名发软,连退几步,才总算站稳了。
赵庸起身想要扶他,遭到桓九凌的大声阻拦。
“别!我……”心很乱,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要静静。”
是觉得赵庸今天想要当着自己的面杀人,太过过分了,所以咬他一口。
“九郎,没关系。只要你想,只要你不生气。”
“不是这个啊!”桓九凌原地跺脚,一抬头,瞪着他。视线不可避免地看见他下巴处被咬出的齿痕,顿时大脑空白了。
到底是多恨他,才能把他咬成这样。
桓九凌简直无颜再看,捂住脸,惊慌而后悔,感觉自己像被失去理智的野兽给夺舍了一样。
“九郎。”赵庸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刚想说些什么。
“我要回去了!”
桓九凌转身朝外跑,连说话的机会都没留给赵庸。
他很快来到府门前,让管家去给自己叫马车。
等待的时候,慢慢平静下来。一时又茫然,不想回去面对赵庸,也不想回府。
忽然想到住在普渡寺的梁相宜,桓九凌当即决定去找他。
上次看完成绩之后,已经过去了好多日,也不知道梁相宜心情有没有好一些。
正好来了城外,去看他一眼。
坐着马车,去到普渡寺。
那里香火更加旺了,来来往往全是各形各色的香客,桓九凌找到一个小师傅,向他打听梁相宜。
小师傅果然认识,便给他指了后山的方向。
桓九凌去到后山,因为地方实在太大,正在找另外一个小师傅问路,突然听到有人喊自己。
他循声看过去,梁相宜站在上面稍高一些的山道上,冲他招手。
桓九凌跟小师傅行礼告辞,朝梁相宜走过去,后者同时迎着。
“好巧,我还跟师傅打听你在哪里住着呢?”
“我也是正好要下山办点事。”
两人相对笑笑,一丝突如其来的尴尬充斥。
桓九凌踟蹰抿唇,不知该说些什么,似乎他们之间绕不开春试的事。抛却这个,基本没什么好聊的。
梁相宜大概也是看出来他的犹豫,先开口打破僵局:“这几日我在普渡寺礼佛,帮寺里的僧人做了许多事,心静了不少。对春试也想开了,只不过是一次失利罢了,又不是以后就不能考了。世上多的是考了一辈子,还在执着于春试的人,比起他们,我实在没什么失落的理由。”
“是啊,一次不行,还有下次。”桓九凌冲他笑,山花烂漫,欺上他素色的衣衫,“梁兄胸怀大才,朝廷这次不收,一定是他们眼睛不好,没有识人的慧眼。”
读书人虽都有些恃才傲物,但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他们鲜少挂在嘴边。
梁相宜被触动,吐出胸中最后一口郁气,露出抹释然的微笑:“是啊,他们真的很没有眼光。”
桓九凌冲他笑:“走吧,我们去还愿,约好了的。”
“好。”梁相宜温柔一笑。
两人结伴往山下走,山上林叶茂密,他二人说说笑笑,忽地听到激烈的争吵声。
他们即刻噤声,对视一眼,默契转身,打算绕条路。
然而还是慢了一步,争执的声音不可阻挡地传入耳。
“你跟我保证的好好的,会让我榜上有名,可是我落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