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庸悬着紧着的心也一起落到实处,指尖梳理他的长发,薄凉的发穿过指缝,凉而润。
“九郎,我不能放手。这世上我什么都可以舍弃。唯有你,我不可以放手,所以你恨我也罢,怨我也好,只要不离开就好。”
絮絮一遭,他回了神,想将人放回到床上。然而刚一动作,突然顿住。
沉睡的人不知何时醒了,正睁开眼定定注视着自己。赵庸心猛地一跳,对着那双清透圆润的眼,突然心慌乱了:“我这就走……”
却被桓九凌反抓住手,他静静看着他,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和脸上未完全干透的泪痕,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
“为什么?你不愿意放开我的原因,到底是因为什么?”
赵庸唇瓣抿动,在他的目光中冷静下来:“我以为你都知道,原来你不懂吗?”
语气柔下的同时,眼底神色转流露出迫切的渴求冲动。
“你性情不定,我总不知道你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你骗我,甚至可以用上自己。”
桓九凌推着他的肩膀起身,他身上的伤在医师的精心照料下,好得很快。只是经常不出屋,力气难免弱一些,他目光平视他:“这几日,我想了很久,我想不通你为何非要骗我?”
“因为……”
“因为你爱我吗?”
没能说出的话被桓九凌抢先一步,赵庸双眼微微放大,晃悠出几分不可思议。
看他这副不遮掩的表情,桓九凌苦笑着摇摇头:“你爱一个人是要骗他,伤害他吗?那你的爱,我受不起。”
“不—”赵庸抓住他腕子,语气罕见地慌乱,“我怎会伤害你,九郎。只是我嫉妒,我很恨,只要他们站在你的身边,看见你对他们笑,我就忍不住动怒。什么都顾不上了,只想把你留在我身边。我以为—”
“你以为我直到死都不会知道,是吗?”桓九凌发出声冷笑,语气很凉,“你想瞒我一辈子吗?”
雨丝忽急,与夜风一道拍上窗棂。“砰砰”响着,衬得两人间的沉默很是寂静。
桓九凌的声音再次在两人间响彻:“爱一个人不是这样的,至少在我看来不该这样。你的想法都是不对的,你爱我,就不该拘束我。我爱你,就不会想要离开你。”
“不是吗?赵庸,你想想,我有离开过你吗?”
被他这么一说,赵庸皱起眉头,像是在回忆什么,突然舒展。收紧抓着桓九凌手腕的手,很用力,又怕抓痛他,松去些力道。
“这么说,你、你是爱我的?”语气带着没有过的急切,像个迫于获得什么的孩子。
桓九凌沉默须臾,在他热忱的注视下点头:“那你呢?”
“我爱你,我很爱你的,九郎。”赵庸凑近了些,神色有些痴狂,偏偏语气真挚非常。
桓九凌眸光颤动,似含着汪水:“爱我的话,就该像我刚才说的那样。”
赵庸陷入困惑,一丝不解萦绕眉宇:“所以你要我如何?”
“还不懂吗?赵庸,你把我关在院子里。说是养伤,可是除了他们几个,我谁也见不到。你爱我,就是这样爱我吗?”
“可—”
“没有可是,爱我的话,就让我像以前那样自由出入赵府。”他声色掺上些命令,眉眼凌厉瞬息。
赵庸并没有第一时间应允,似乎在斟酌。随即,面颊被人捧住。桓九凌苍白的面孔在夜色中渡上层耀眼的银辉,乌发飘垂,孱弱而漂亮,像断了羽翼的蝴蝶。
眸光对视片刻,桓九凌视线下挪,紧紧落在他唇上,失神低喃:“赵庸……”
下巴欺上前,蝴蝶振翅般停驻,唇瓣温柔碰触,一触即离:“爱我的话,”又吻上去,这一次停留的时间长了一些,抿出双唇的轮廓,呢喃,“就不要束缚我。”
全身上下都烫了,血液在燃烧,他手臂绕过桓九凌的后腰,轻轻搂住。喘息不敢太大声,吞藏在喉骨中发颤。
不敢再进一步,别开脑袋,他抵住桓九凌额头,连呼吸都紊乱着,濒临断线:“九郎,再说一遍,好不好?”
桓九凌眼神盛水,抬眼瞬息,抛出把软钩,勾住赵庸不安的心,轻轻柔柔沉入弱水。
“我爱你。”
说出了他最爱听,最想听的话。赵庸再难忍耐,追着他的唇咬住,辗转重尝。
两人体温都高了不少,触之发烫,桓九凌别开脑袋,被他啃咬得哼出声低吟,黏黏腻腻的,猫儿一般。
埋在颈前的脑袋骤然停顿,他眼神一时迷离,被幽深的欲望充斥:“……疼吗?”
胸前皮肤微痒,沸腾起阵阵止不住的燥。赵庸的手已经深入衣襟,贴在滚热,泛起粉的肌肤上。
桓九凌缓缓摇头:“不痛,”顿了顿,眼睫飞抬,“你还要做下去吗?”
赵庸满腔欲望褪去,霎时恢复了理智:“不,很晚了……”迅速收回已经越界的手,为桓九凌理顺凌乱的衣衫,方起身,“我回去了,明日再来看你。”
桓九凌冲他笑:“好,明天见。”很是无害,柔软。
心脏重重跳动,赵庸指尖发烫,回味起刚才的一切,忍不住问:“九郎,我们……可以重新开始了吗?”
“嗯……”他仰起脸,睫羽柔乖抬着,笑容大了许多。
“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