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宛若无人,喃喃:“花都落了,才开始长叶。”
比起她无事发生模样,华芜姑姑好像更期待这次见面。她不停向门外张望,焦急道,“他们这时还没来,会不会出了事。”
星纪只是抬头看了一眼门口,又继续呆呆看那绿意,“皇帝召见他们,说得久了些,也不一定,莫急。”
隔了一会儿,华芜看见门前出现两个人,激动拍她肩,“来了。”
星纪抬眼。
是他。
那个翩翩少年郎,如今已不似当年年少。但他眉眼间温柔未变,还如当年初见,令她心绪漾漾,眼神波动。
恍惚间,她褪去皱纹,眼睛变得明亮,仿佛回到了从前。
那时她正值芳华,十七岁。
皇城十七岁的少女,正是议亲时候。若相看对眼,定了缘过了帖,便可筹备婚礼,几年之内就可成亲。
清晨,她刚睁眼,便听到哥哥的唤。
“徐明月,该起了。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吗,爹可等着呢。”
随之而来的,还有连连的敲门声。
她掀开被子,懒懒披上衣服,“知道知道,别敲了哥,这就起来了。”
她打开房间门。
门外正是盛名的才子徐缓之,不远处,还有一个人走来,正是首辅徐巍。
而她,她是首辅之女,也是当今才子的妹妹。
今日是她与萧家公子相看的日子。她匆匆打发了两人,坐到梳妆镜前。
华芜为她梳发,木梳从头到底,头发便柔顺直下,变得整齐。
她盘着手,有些生气,“我不想去相看那个什么萧公子。我要找,就要找个我自己喜欢的,我才不要媒人介绍。”
华芜看着镜子,为她插上珠钗,“姑娘,喜或不喜,总要去看一眼。据说萧公子文识通达,这不是与姑娘相配得很。”
镜子里映出她明月般皎洁容颜,那白雪肌肤与那少女粉钗相映,似灿烂阳光撒在书卷,是书香般的朝气。
她自知,虽然才华不及她哥哥,但皇城第一才女之名,她自诩担得。琴棋书画,四书五经,她均学擅,少人可及。
所以,她才不愿像其它闺阁女子一般,任媒人吹天捧地,便草草嫁人,嫁个笨蛋莽夫。
她要寻个既可品茗弹琴,又可谈天论地的好夫婿。
下人来告,说萧家人已到,叫她快些过去。而她不耐地嗯声点头,心里盘算着另一个主意。
她换了一身下人衣裳,端着果盘靠近。
还没靠近,她便看到院子里许巍和徐缓之谈笑着,对面坐着一个男子。
虽然他为了掩饰自己年龄,穿了整洁衣裳,还刮了胡子,但她还是一眼看出来,他是个老头!
她知道爹爹着急,可没想到他如此着急,想不通。跺脚怒喃,“有没有良心啊!”
她停住前进脚步,决心逃跑。
一转身。
擦点撞到人。
还好那公子反应迅速,双手抓住她肩膀,两人这才没怀抱相对,她也没有因此摔倒。
徐明月先开口,“得罪了,我不是故意的。”
“无事。”
他瞅了一眼亭子,问起,“不过在下好奇,姑娘刚才在说良心,什么没良心。”
徐明月没见过他,不过府上常有新晋青年才俊来去,她不觉得奇怪。
按照规矩,男女是不好独自相处的。但徐明月拉他,他还是跟过去了。
二人到另一院子坐下,她开口,“徐巍,我爹。”
那人点头,继续听。
她放下果盘,“他非要我相看公子,可我不想。更何况,不知哪个媒人,竟然给我找了个那要年纪的。”
“你是不是误……”那公子开口。
徐明月有些气恼,打断,“误会?我可没有误会。他们都说他文雅有识,都那把年纪了,没有学识才怪呢。”
那公子貌似有些尴尬,点头,“是……是啊。”
徐明月嘟囔嘟囔,拿起葡萄一边吃,一边说。
而他只默默倾听,待她气消解些,不知从何处取出一支箫,吹奏一曲小桥流水。
徐明月在箫声中静心,跑去取来古琴。二人即兴吹弹,时而恢宏,时而婉转,好不默契。
奏罢,二人又从天文谈到地理,从古之经义,聊到今之国情。虽有些观点不一致,但聊得畅快。
直到日移叶落,晚风吹拂她脸颊,二人才不得不道别。
快日落了,徐明月惊觉,“完了,这么久了,我爹还没找到我,估计要罚我跪祠堂了。”
可那公子闻言,却温柔笑着,安慰道,“不会的。”
“忘了告诉明月姑娘,我叫萧朗,便是今日姑娘要相看的那个人。”
他来之前看了画像,所以那时便认出了她。
说完,他指向旁边。那儿正站着她口中所说的老头,萧朗的爹。
他退后一步,郑重行礼,“今日与姑娘相谈甚欢,在下先行告辞。”
她的脸倏忽便烧红,不知说什么话,看着他走远了。
之后,她便常常邀约他来府上。一来二去,萧朗便对她动了情。经两边父母同意,换了庚帖,定了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