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想,他这一迟,反倒撞上了心仪的姑娘。
她生得不染,干净得让人不敢亵渎。
她不是个闺阁的笼中鸟,一番真性情,活泼之气与自己全然不同,格外有趣。
他人都说自己是个闷葫芦,不懂什么是风趣。见到她的那一刻,他懂了。
幽幽萧声,便是他的风趣。
她每每主动相邀,但她不知,自己早已盼望多时。
先动心的,其实是那个少年。
后来他如愿与她定亲,盼着年后成亲。可从某日起,他突然再也没有她消息。
问起父亲,父亲也闭口不提,还将自己关起来。
不过,这拦不住他。他千托万托,打听到消息,从府上跑出。
他知道这样违背祖训,也知道皇宫不能擅闯,但他还是闯了。
再后来,父亲将自己抓回去,告诉自己真相:她做了女使,莫说婚配,连亲人都不能相认。而徐首辅,也因为此事被断腿关押。
他明白,蚂蚁不能撼动巨石,此生再无可能。他不愿再做她的负累,于是请命去了石县。
临行那天正是木棉盛放之季,她说木棉开得热烈,是她最喜欢的,他始终记得。
再后来,他成婚了。
说着,二人便到了他歇脚的客栈。
里面走出一花龄姑娘,还有一个妇人,她激动问起,“萧县令,可见到恩人?”
“恩人?”薛情透出疑惑。
那妇人说起当年之事。
薛情听完才弄清楚。原来萧朗与她二人虽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
她当时一个人,挺着大肚子,举目无亲,实在难以生存,萧朗这才生了怜悯之心。
那时兴帝还派人盯着他。为了星纪,也为了家人,他顺水推舟,成了亲。
而星纪在她们二人眼中,就是恩人。因为她们占了她的位置,心中愧疚不已。
薛情听来揪心,问他,“既然从未变心,为何不与师傅说清楚?”
他话中凄凉,“我与她都已不再可能有交集,只要她过得好,如此便已是最好的结果了。”
“那若是……”
薛情话到嘴边:那若是她过得不好呢,若是她还念着你呢……
薛情说不出口。
这一瞬,她也明白了,就算告诉他真相。二人也不能改变,不如就让谎言来圆满。
她咽下这句苦涩,祝他们一路平安。
他上了马车,临行探头,“下一个十八年,我还会再来见她。若是可以,还请女使再带我去,可好?”
“好。”薛情答应。
至少还有下一个十八年,还能再见。
薛情心中不知是何滋味,无法形容。独自一人往回宫的方向走。
出宫后她换了衣裳,现在回宫,她去取衣裳。取完衣裳,她便遇到了颜煦。
他绕着薛情,一种惊奇的眼神,“南风跟我说你就是女使。慕公子怎么会是女的,那时我还不信。”
他拍手叫好,“居然是真的,你好生厉害。”
薛情看到他像个猴子上蹿下跳,只想将他抓起来打一顿。
大街不好动手,她只好问,“怎么,找我有事?无事的话,我先走了。”
他停下来,正对,“过几日花灯节,我租了花船,到时一同游玩。”
薛情早就想逛逛花灯节了,不过一直没有时间。现在什么事都没有进展,不如先去玩。
她一口答应,“好。”
二人作别,薛情回到小院,换一身衣裳,就要去钦天局。祭祀祭祀之日越来越近,她频繁地在钦天局待着。
她去的时候,凌云已经在里面等着。
他本可以等到薛情下次出来找他,不过他等不及了,于是自己找上门来。
他欣喜起身,“女使,我有事要说,可否方便。”
二人的谈话自然不便被人听见,薛情将他带到书房。
他递来一个请帖,期待薛情答应,“花灯节,请女使赏脸,一同游赏。”
她是想去花灯节,但此刻却不想与他同去。
前车之鉴在目,她心中还未将那团乱麻理清,不想匆忙做出毁人终身的决定。
她瞥一眼,“近来繁忙,恐无空闲。”
凌云还不知发生什么,只觉得她忽而冷淡了。他将请帖放在桌上,“若你要来,我在桥边等你。”
薛情拿起案卷,开始勾勾画画,当他不存在。
他见之,默默离开。
薛情看他离开的背影完全消失,才放下笔,拿过请帖打开:“世间美景,唯与你同行,才不负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