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沫面上一片空白,而后消化“私奔”二字,一言难尽看着身侧的人。
她虽然记忆混乱,但也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自己绝不是会私奔的人。
面前的人嘴角噙着笑,眼底嵌着碎玉,看向她的目光柔和,吸引人的白狐莫过于此。
裴沫移开视线,窗外一闪而逝的风景,她开口询问:“阁下名……”
霍咎挑眉,小骗子这是看出来了。
他带着汤婆子凑近,汤婆子贴上裴沫的手背,源源不断地传过去热量。
“吾名君鹤。”
见着裴沫往后躲了躲,一时恶劣心起,往前贴了贴,凑在她耳侧轻吐,“你唤我,昭曦。”
裴沫已经被他逼得缩到角落,听闻他最后呼唤的亲昵闺名,眼睛眯了眯。
“昭曦?”
这才不是她的闺名,她的闺名是……
她神色一愣,她的闺名是什么?
昭曦,真的不是她的闺名吗,那她为什么想要应下?
太阳穴附近的神经开始跳跃,一突一突的,不尖锐,像是钝刀子一点点地磨,折磨人,记忆走马观花,最后缓和下来也想不起什么。
霍咎视线落在低垂眉眼的女孩,女孩低着头,眼角翻出泪水,皱着眉好似很痛苦一样。
他伸出手隔着大氅抚了抚她的后背,声音平淡,带着安抚人心的意味轻拍,“无事,想不起来就别想了。”
哪怕她这辈子都想不起来,他也护得住她。
嗓音带着钩子,裴沫抬头看向近处的霍咎,因为吹了风,唇色偏淡,微微抿着。
看着有点馋人,裴沫揉了揉眼睛,在外面吹了冷风,上马车感受温暖。
如今听着外面漱漱落雪,车厢里热茶暖汤,加上君鹤衣裳熏香,静谧安好,一松下来就容易犯困。
霍咎翻看这段时间朝堂呈上来的奏折,还有暗卫监察记录的内容。
肩上倏然一沉,清浅的呼吸拂过他的衣角,最后卷缩在衣领和脖颈交界上。
少年目不斜视,不紧不慢地翻过奏折,车轱辘压过雪地,留下一道道车辙。
五光十色的记忆绕着脑子,周围幽香将她扯离痛苦,那些记忆钻进脑中,一遍遍铺开,组装,重合。
尤其是有段高度重合的记忆,第二遍过的时候她已经感觉不对了,第三遍,第四遍……
她能感觉到自己开始颤抖,接受不了一遍遍走向死亡。
“裴沫,裴昭曦。”
她松一口气,醒来,肩上的黑金祥云大氅落了下去,低头一看,茫然的眼中闪过疑惑。
“醒了。”
霍咎打量着裴沫的眼神,茫然无措。
看来没想起来。
“到哪里了?”裴沫询问,她撩开车厢的帘子,是一处深巷。
她记忆中没有这里的片段,想来是没来过,或者不常来。
“我们需要换马车。”
霍咎想着一会用什么借口忽悠小骗子,没想到小骗子自顾自下了马车,利索地爬上另一辆马车。
霍咎;“……”
看来是他多心了,小骗子没记忆后好忽悠得很,完全不需要他多解释,这样子要是送回尚书府,不知道要怎么被那个赝品忽悠。
“处理了。”霍咎开口吩咐。
霍十架着马车离开,他们的这辆马车换了一个车夫,裴沫撩开帘子,驾车离去的是一个她不认识的人,感觉有点熟悉,名字就在嘴边,但是不能脱口而出,再三思索,人走远了后放下帘子。
换了马车往外行驶,比在外面要平稳很多。
新的马车车厢要比之前的奢靡不少。
“不是说私奔么?”哪来的那么豪华的马车,比之前的那辆马车要奢靡很多,而且不应该往外逃,怎么往皇城里钻?
裴沫本意是戳破这人的谎言,谁知他直接应下,“私奔,总要有些盘缠。”
“所以?”
霍咎意味不明地哂笑了声,慢悠悠地吐了两字:“带你去国库路拿点银两。”
裴沫接话,“拿多少?”
他双目微阖,神情放松,靠在身后的软垫里,手指懒散地搭在腰间,有一搭没一搭地敲打着,闻言他偏头,略显傲慢地说:“想拿多少拿多少,天塌下来我顶着。”
他这话实在疯,似乎那不是国库,仿佛只是他家后院的杂草。
马车一停,外头传来尖细嗓:“恭迎陛下。”
裴沫整个人一僵,卡顿转头看去,眼中难免震惊又觉得合理,也就是皇帝了,才能将国库说得跟自家后院一样。
漫不经心掀了掀眼皮,深邃眼眸含着审视望向外头。
“恭迎陛下——”
“霍九!”
只等他一声令下,尖细的嗓子半吐不出来的词最后溅上鲜血,温热的血液被冷风一浸,落地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