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同根绕,
兴衰此土彰。”
白幽姬接过令牌,反复翻看。
“有了这枚令牌,你可以在出入任何地方的灯月集市。”阿青道。
这下轮到白幽姬叹气了,“这也是你娘亲算好的?”
“是。”阿青点头。
“那她两百年前去往封魔战场的时候,有没有算到自己再也回不来了。”白幽姬皱眉。
“自然。”阿青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知天命而赴天命,天机阁中每个人都有这样的觉悟。”
……
白幽姬从天机阁出来,寻了个酒楼喝闷酒。
她本是个爱热闹的人。此时华灯初上,远处高楼亭台层层,近处蜜饯香茶件件,却都不再能引起她的兴趣。
封魔战场上,她自己深受重创不说,昔日的密友、对手也一一身陨,到头来只剩下她一个。
哦,对了,还有一个。修成了无情道,便将她忘得干净。
灯火阑珊,身侧无人。白幽姬远望一眼玉衡峰顶的积雪,想起前夜南宫霁冰冷陌生的眼神,心下一酸。
可恶,那一巴掌着实不够解气,一剑之仇不能这么算了,以后都要一一讨回。
该怎么讨呢?
她正思量间,一缕微不可察的魔气从身边掠过,顷刻间又消弭于无形。
青玉杯中的酒面泛起细微的波痕,在白幽姬指尖荡开。她凭栏听得一楼厅内吵吵嚷嚷,接着,一个血淋淋的影子飞来。
白幽姬偏头一躲,手疾眼快救下桌上的一壶酒,但还是慢了一步,几滴鲜血撒在黄金酥上,毁了好好一盘菜。
白幽姬皱眉,低头往下看,见几个五大三粗的大汉正揪住个青衣修士攀缠不休。一眼看去,几人的装束形容皆出自剑宗。
再仔细一瞧,被缠住的那个不是自己的好徒儿红尘客还能是谁?
“推了我就想跑?”为首的剑宗子弟喷着酒气,“凭你什么东西,也敢推我?”
“抱歉抱歉,”红尘客局促中略显窝囊,“无意冲撞。道友想怎么处置?”
几个无赖嘿嘿一笑,“五万灵石,这事即可私了。要不然……”
“我身上仅有三千,”红尘客欲哭无泪,窝窝囊囊就要翻衣袋。
“三千灵石,你打发叫花子呢!”
白幽姬听了几句,环顾四周。
酒楼里虽出了这么大的变故,但其余的客人丝毫不受影响,反倒是见怪不怪地继续做自己的事。看来这几个无赖在此行恶许久了。
白幽姬本就护短,更不用说她早就同剑宗生有嫌隙。
“放开她。”
一字一顿声声传来,几人手臂一阵疼痛酥麻。一颗一颗花生米飞过,快准狠打在穴位上,打得几个彪形大汉上蹿下跳。
“谁?”
变故徒生,喧闹的酒楼变得安静。
“正义之士。”
剑宗众人循着声音抬头看去,见二楼上正立着一位红衣女子。
白幽姬倚在阑干上,闲闲挽好颊边的落发。眼神无意瞥过众人,冰凉的,像瞥过什么不洁之物。
纵是被这样的目光一瞥,也有好几个当即酥了骨头。
“原来是位美人儿,”为首的狂徒不怒反笑,“有美在此,何不下来一同饮酒?”
“我怕脏。”白幽姬拿帕子掩了口鼻,不必近身,也闻得到他们身上的臭气。
“想要行乞,拿着它沿街叩首即可。总会有人可怜你们。”说着,桌上的瓷碗“当啷”一声飞出去,完好无损地落在剑宗脚下。
“三声之内,从这里出去。”
“一。”白幽姬径自开始数数。
为首那个当即黑了脸色,抽出腰间佩剑,“你找死!”
“二。”白幽姬竖起一根水葱般的手指,轻轻按在自己唇上。
剑修纷纷拔剑,一时间酒楼内尽是剑锋白晃晃的闪光。
“三。”
白幽姬居高临下瞥他们一眼,像看一摊死肉。她捏个诀轻飘飘弹出去,威压精准释放,立时压得几人双膝跪地,七窍流血。
几人跪在地上,挣脱不得,还兀自嘴硬。看来平日里是跋扈惯了。
“你是哪家的修士,敢如此行事?报上名来!有本事就把我们弄死在这,要不然……”
话没说完,他便一口鲜血喷出。
纵使知道喷不到自己,白幽姬还是嫌恶地往后退了一步。
“要不然什么?”像听了个好笑的笑话,白幽姬弯了唇角,“怎么,还想找我的麻烦?”
“区区散修……今日若杀了我,你就永不能踏入崇明盛会的法场……”八大门派中的弟子皆有服制,他们敢当街欺辱二人,就是看在对方无门无派。
“我好怕怕哦。”白幽姬饶有兴味地看着他们奋力挣扎,却始终挣不出去。半炷香功夫过去,估摸着火候到了,她才收起法术。
压力骤然放松,那狂徒瘫在地上喘气。一转头看见一支筷子飞来,擦着自己的头皮插进地板。他裆下一凉,惊觉自己失了禁。
“一个小警告,”白幽姬垂眸,唇边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若还赖着不走,下一步就要你的命了。”
剑宗几个互相看了几眼,拾起掉落在脚边的剑,边退边走,嘴上还在叫嚣,“我乃剑宗左护法座下关门弟子。你等着,我师傅迟早找上你……”
“我等着呢,可别让我等太久。”白幽姬挥挥手,欣赏着他们落荒而逃的背影,转头看见红尘客充满崇拜的眼神,不觉失笑。
师傅吗……
师徒情深的话本子,她可瞧过不少。除了这些个从前拜在她门下的徒儿,白幽姬还曾有过个徒儿。
当年在凡间,南宫霁也曾做过自己的徒儿。
白幽姬还记得很多个晚上,灯光暧昧。
南宫霁眼上敷着白绫,就跪坐在自己腿边。略薄的唇温凉,气息深深浅浅拂过耳边,清雅的声线略微紧绷,“师傅,我这样做,对吗?”
白幽姬举起酒杯凑在唇边,掩住一抹笑意。
偶尔换换角色,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