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说盛会冒出个来路不明的高手必有蹊跷,说不定是魔族的奸细。”
……
半山腰清寒,山顶上更胜。温和的神光如一口巨碗,扣在高大的殿宇之上,阻挡住了终年风雪。
两扇高大古朴的殿门缓缓开启,又缓缓闭合。殿内很是空旷,白幽姬走进去,脚步声回响。
“你来了。”正殿前方是一方高台,台上两把椅子对坐,中间是没解完的棋局。明澜就坐在上面烹茶,此时转头,居高临下看着白幽姬。
白幽姬左脚点地纵身飞过,袖子一转,就坐在了明澜对面,“好香的茶。”
见对方如此不客气,明澜脸色一冷,提壶的手顿在空中,“那不是留给你的座位。”
“哦,”白幽姬点点头,并不打算挪窝,“我坐了便是我的位子。仙尊有什么事请讲吧。”
她一边说,一边反客为主地接过僵在半空的茶壶,为自己沏上一杯。温热的水汽扑在唇边,白幽姬低头嗅了嗅茶香,嫣然一笑。
“你不是第一次来玉衡峰。”明澜眯了眯眼睛。
“仙尊这是什么意思?”
“三日前有人夜闯我玉衡宫,封山大阵被破,守山长老惨死山门。”明澜手中的杯子“啪”一声放在棋盘上,扫落几枚棋子。灵力暗中在指尖汇聚。
白幽姬仍是安稳喝茶,“有所耳闻。”
“少装傻,当晚闯阵的就是你!”明澜一拍桌子,棋盘振飞。
“那可不一定,”白幽姬抬眼,安静看着面前的人,“长老可有什么证据?”
“不见棺材不落泪,”明澜冷哼一声,扬声道,“把人带上来。”
玉衡宫弟子鱼贯而入,压着一个人从偏殿过来。白幽姬一瞧五花大绑的那个,正是自己的乖徒儿红尘客。
她原本还笑意盈盈的,见红尘客被塞住口舌、捆了手脚,想必受了罪,当即冷下脸。
“这个人你认识吗?”明澜站起身,观察着白幽姬的反应。
红尘客口中的破布被取出。她趴在地下干呕了好一会儿,方才抬起头喊道,“不认识,我谁都不认识。”
“你嘴倒硬。”鼻尖一凉,一柄长剑凭空出现在白幽姬眼前。明澜执剑,隔着桌子瞪她,“把证人带上来。”
一个身形矮小的男人被拎上大殿。白幽姬打眼一看,正是当日茶楼里遇见的小二。
“你说。”明澜示意抖如筛糠的小二,“那天她是怎么问你的?细致说来。”
小二见明晃晃的仙剑在眼前一晃,吓得头也不敢抬。他将那日茶楼内的见闻如此这般地说了,说完一个劲儿在地下叩首。
“天下有那么巧的事,”明澜冷笑,“你在酒楼问路的当晚,就有人闯破大阵,跟你当天一样的装束、一样的穿着。”
“现在证据链完整,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白幽姬无视横在眼前的剑,她托腮看着殿中,像是在思考什么,半晌才道,“确实可疑。”
明澜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就要下令捉拿白幽姬。却听对方语意一转,“不过你漏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什么?”
“动机。”白幽姬目光笃笃,“我有什么理由要杀了守山长老?又怎敢在杀人后大摇大摆来参加崇明盛会?我难道嫌自己活得太长?”
“魔族中人向来不可捉摸,谁知道你们有何阴谋。”明澜寸步不让。
“非也非也,”白幽姬摇头,“寻常魔物无法掩饰身上的魔气,要想混入人群不被察觉,少说需魔君之上的实力才可。”
“你可听说有哪位魔君苏醒?就算苏醒,又何必来一个小小大会上惹是生非?”白幽姬娓娓道来。
“好,”明澜深吸一口气,“你既说你没有动机杀人,那你来玉衡宫做什么?”
“寻人。”白幽姬好整以暇地再为自己续上一杯茶。
“什么人?”
“我的前妻。”白幽姬的眼神显得格外诚恳。
“说什么胡话?”明澜眼角一跳,“玉衡宫皆修习无情道,谁是你的前妻?”
“所以我没有寻到。”白幽姬忽闪着大眼睛,遗憾之情跃然而出。
“你编些瞎话来耍我?”剑意汹涌而出。
白幽姬叹一口气,“我所言句句属实。你不信也可以。放了那个青衣修士,”她转头看看红尘客,见对方正眼泪汪汪盯着自己,“我可以随你处置。”
明澜的剑尖再近一寸,挑起白幽姬精巧的下巴,“你觉得你还有资格谈条件?”
眼看着是要谈不拢了。
“那可不好说。”白幽姬一笑,茶杯从手中“当啷”落下,摔在冰冷的大理石上。没有摔碎,却伴着清脆的声响一路滚下台阶。
明澜大喝一声,“来人!”
空旷的大厅立即涌入一群修士,银袍、玄衣相间,玉衡宫、剑宗皆列阵在前。
“看来仙尊有备而来,”白幽姬在心里暗暗盘算退路。明澜刚踏入至尊境,比她实力略高一筹。若想打败有些困难,但要逃跑还是容易。只是红尘客……算了,就算是拼死,也要把人安全救出去。
盘算完毕,她一摸腰间的置物简,就要祭出七宝琉璃伞。
暗流涌动,动手就是一瞬之间。
二人都等着对方率先发难。却在此时,两扇高耸厚重的大门被猛地推开。
“且慢。”清冷有力的声音响彻大殿。两扇高门之间立着一条瘦长的人影,挟风裹雪,向着殿内走来。
众人皆是一凛,回头向殿门看去。
只见外面风雪更胜。在飘摇的风雪里,那人影如同一把闪闪发光的宝剑。锐利、明亮,但难掩身上仆仆风尘。
殿内,玉衡宫弟子齐齐行礼。
“宫主。”
白幽姬偏头,听见明澜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