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巴里就来来回回重复着一句话：睡着了就不饿了，睡着了就不饿了。跟念咒语似的。

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我们要相信唯物主义。

没吃就是没吃，不管她怎么坚信，空的就是空的。

落苏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大约可能有几个时辰，外边的天已经全黑了。

落苏空着肚子被硬生生饿醒，还没等她揉揉肚子小声抱怨几句，她就看到在洞内唯一火源下，沈厌盯着她的直勾勾的眼睛。

那眼神万分纠结。

让她想起了小说故事里常写的：因为没有食物，就起了纷争，人肉就是生存的必需品。

但落苏总觉得沈厌不是那样的人，他俩也绝对不会落到那个地步里去。

所以落苏只是对上沈厌的眼睛，看着他说了一句：“沈厌，你可千万别想着剜自己身上的肉下来吃哈。”

沈厌涌着惊涛骇浪的眼睛，就这么轻轻地眨动了一下。

他别过了头，头又重新靠回了墙壁上，冷冷地吐出几个字：“你想多了。”

看样子是不再想搭理她。

落苏于是又放下心去，小声地嘀咕了一句：“那就好。”

而重新闭上眼睛的落苏，并没有注意到。

沈厌在听完她这句话后，又沉沉地呼出了口气。像是真的曾经这么认真思考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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饥饿的日子总是格外难熬。

落苏甚至萌生了，要不要啃啃藤枝树皮这样的冲动。

而当她把视线移到地上的枝条的时候，沈厌居然还真从里面抛出来一根在她的身上。

话还是一贯的少：“可以勉强吃。”

落苏对沈厌的话并没有提出什么质疑。

她只是很自然地接过了沈厌又重新扔过来的刀，将其分成了几条小段，以便能更好地吞咽。

藤枝里面是含有一些水分的，就是吃起来有些难嚼，下口还有点苦涩。

里面还混着一些它的经络之类的东西需要吐出来。因为那玩意儿卡嗓子，很难将其完整地咽下去。

落苏就这么吃完一根藤条，又在勉强自己吃第二根的时候。

落苏忽然注意到，沈厌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几乎就没怎么动过嘴。

她于是又喊了一声：“沈厌，你不吃吗？”

沈厌的目光还在看地上被外边阳光照出的一小点光点。

听到这话头也没偏一下：“我天还完全亮的时候吃过了。”

落苏于是就“哦”了一声。

猜测自己那个时间段，应该还在尽力睡觉。

她一边又咬了一口手上的那根藤条，一边鼓囊着嘴说：“早知道我们就应该早点吃这藤枝了，也不至于饿得那么厉害。”

她昨晚上好几次被饿醒睡不着觉，“就是稍微有点难吃。”

沈厌并没有接落苏这话，他只是短暂地把目光移到了落苏手上的藤枝上。

然后脑袋里冒出自己昨晚上，在落苏第一次被饿醒、又重新睡着之后。

他从地上动静极小地爬了起来，看向了地上堆着的那一摞还没烧完的藤枝。

那里面杂七杂八的种类很多，沈厌也不确定会不会吃死人。

所以他翻出了其中一种。

这种藤条跟沈厌以前曾经吃过的有一类，长得相似。

那一类藤条，味微涩，但总体口感还好。有水分，能饱腹，死不了人，是野外生物的上佳之选。

但奈何就奈何在他扔进洞穴里的那些，没有一个长得一样的。

沈厌只能从中翻出个相似的，希望它俩是同一品类的东西。

沈厌其实一开始并不打算打这些藤枝枝条的主意。

毕竟这不认识的野外之物吃下去，谁也没法确定就一定能看到明天早上的太阳。

可是自从他的想法，被落苏随意的一句话刺破。

沈厌就再也没办法剜下自己的肉，骗落苏这是天上飞过来的鸟，把肉烤好，给他和落苏一起吃。

况且，直至当时执拗被落苏叫破。

沈厌后退一步，才发现好像确实也还到不了这地步。

要是他的伤势过重、流血太多、死在洞里，落苏怕是更活不下去。

于是沈厌就一下又想到了，他以前在蛮夷之地饿得受不了。

因为练习杂七杂八功夫暗器，浑身上下没一个好地儿，连打鸟的手都抬不起来的时候，吃下去的那些野外之物。

他想起自己当时拼命地掐住自己的脖子，想要将东西吐出来，但最后却是口吐白沫。

甚至眼前还冒起了金星，出现了他最爱的娘亲。

沈厌醒来后怅然若失了许久。

但又庆幸自己捡回了一条命。

……

沈厌没有让落苏也跟他再遭受同一次苦楚的想法，所以他干脆等人再次睡着，才去摸了根藤条。

他想试试看，试试看能不能活下去。

口中藤条的口感，跟他上辈子吃过的那一种近乎一模一样。

但沈厌还是等了又等，等到了天亮，又等到了落苏醒来。

他身上还是没有出现任何中毒的征兆，沈厌才抬眼向落苏看去。

然后在落苏把视线投向地上的藤条的时候，把自己早就翻出来的那特定的种类，朝落苏抛了过去。

沈厌依然不觉得自己是在替落苏着想。

他只是欠落苏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