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盲眼男孩竟然不何时跑到了置物架上,并以一种扭曲的姿势倒挂下来,他身量很小,因此我刚刚并未察觉到他,但就在我再次抬头的瞬间刚好与男孩撞了个对面,男孩整个人倒仰着,下半身缩在行李架的深处。在黑暗之中,他那张失去双眼的苍白小脸显得更加阴森可怖,嘴角还挂着一抹诡异的弧度。紧接着男孩便砰的一声,从高处摔在了地上,正好压在我那一堆散乱的行李中间。紧接着男孩做出了一个令人更加匪夷所思的举动:他把整个脑袋伸入我的背包里面,开始不停地嗅闻。
见此情景我察觉到不对,顿时猛然想起来从宿管那里收缴的木牌正压在最下面,这男孩明显是被什么东西附身,在到处寻找那块木牌。他没有眼睛,只能采用这种方式辨别物品。但我见里面的物品都已被尽数倒出,背包也瘪了下去,却并没有木牌的踪迹。
男孩将包里的东西全部闻了一遍,见没有翻到木牌,便踞伏在背包上昂起头,闻着四周的空气,不时发出很大的吸气声。忽然,男孩的动作一顿,将头朝着我的方向慢慢转了过来。
男孩脸上两只空洞的眼窝里一片漆黑,但却显示出一种来者不善的凶恶。我意识到事情不妙,连忙转头撒腿就跑。但在我刚刚退后的一瞬间,怪物男孩忽然昂首发出一声尖利的嚎叫,座位上垂着头的母亲突然触电般剧烈痉挛起来,脸上身上的每处孔洞都冒出源源不断,腥臭难闻的红水,滴到地面见风就长,马上就变成拇指般大小的无毛老鼠。女人身体里的水像一眼泉水一样不断喷涌,很快便蔓延到我脚边。我自然不会站以待毙,拔腿就向后跑去,可还没跑出几步就被那股灼烧般的腥臭味逼的倒退回来,这下是真的进退两难了。
正在这时,在我侧面忽然响起一声玻璃碎裂的清脆声响,随后便是一阵狂风,高速行驶的火车掀起的巨大气流将我整个人都向后吹的倒退几步,紧紧抓住座位才稳住身体,而那股腥臭的妖风被灌进车厢的新鲜空气一吹,顿时便一点不剩了。
车厢里的呻吟声渐弱,我与那些没被迷眼的乘客一起艰难抬头,随之便目瞪口呆。站在窗边的正是叶潾,她一头金色长发被风卷起,有如旗帜一般。一只手扶着座位稳定身形,另一只手透过玻璃上拳头大小的圆洞,伸在窗外那片深不见底的黑色中,而在她窗外那只手里的正是我背包里的木牌!
车厢里的几百只小鼠齐齐昂起头,一齐发出了无比尖利的刺耳叫声。
我不由捂住耳朵,叶潾却稳稳站在原地岿然不动,在狂风中扬着笑容冷笑一声:“想要?那就自己过来拿吧!”紧接着她将手一松,那枚木牌便被窗外呼啸大风裹挟着倒飞出去。与此同时鼠怪尖叫一声,化为一滩红水从男孩的口鼻中喷出,连带着车厢里的大批小鼠扑向窗户。
叶潾在它扑来的瞬间轻巧撤开,眼看着红色的污臭水流像条龙卷一样从洞中穿过,顷刻间便消失在一片黑暗中。随即窗外的黑暗逐渐退去,天光笼罩,火车行驶的轰鸣声也愈发清晰。我再也稳不住身形,腿一软直接跪坐在椅子上。叶潾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直接走过来挤在我身旁的座位上笑嘻嘻道:
“叫你刚才不理我,怎么样,吃苦头了吧?”
我适才还在担心她的安慰,但见她又这样贱兮兮地与我搭话,此刻那一点同情都化为乌有了。我喘了两口才缓过神来,没好气道:“你最好还是别说话了,刚才闭嘴的时候挺帅的,一开口全毁了!”
叶潾眼神一亮,不由得伸手理了理满头乱发,不得不说美女就是美女,即使邋遢成这样也有种野性美:“真的吗!哎呀太可惜啦!刚才我应该拍个照的,不行,忘了现在我拍不了…”
这人激动起来就忘了环境了。我没理会她的碎碎念,朝着我们的座位回头看去,只听得一阵细弱的哭声,盲眼男孩正跪在座椅上低低哭泣,眼泪从空空的眼窝里大颗大颗地滑落,小手推搡着躺倒在窗边毫无知觉的妇女。
:“妈妈,妈妈你醒醒!爸爸呢?爸爸去哪了…谁来救救妈妈!”
此时车厢的拉门忽然被人从外打开,推着餐车的列车员惊讶地瞪大双眼看着满地狼藉。
我从座位上猛地站起:
“乘务员吗?快去找人急救!我们车厢有人昏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