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
“我得告诉你…”
我比叶潾快了半拍,刚准备把我的推测讲给她听,却被她堵了回来,于是只好咽下口中另外几句问道:“要告诉我什么?”
叶潾再次迟疑了一下,然后摆摆手:“你先来吧。”我便不再谦让,直接将我在火车上关于家仙那些的推测和盘托出,并且笃定道:“尤其是在咱们这种乡下更是常见,一是北方农村多少会迷信这些,二是这边的稀奇古怪的动物比城里多太多了!你还记得我们刚到这里时,撞到的那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吗?”见叶潾点头我便继续讲道:“刚刚我在席上听说,这人好像就是咱们村里的能人,外公死的蹊跷,才请他过来看事。”我越分析,越觉得十分占理:“但是你想,他为什么像逃跑一样离开了呢?”
叶潾将发梢缠在指尖绕了绕:“畏罪潜逃?”
我啪的一合掌:“正是如此!外公的死因和火车上被老鼠弄伤的乘客一模一样,那个妖怪一步步把我们引到村子里,就是为了潜伏在这,等着把我们一网打尽!”终于理清了第一个谜团,我顿觉畅快,心中的怨气也随着一扫而空,于是精神便轻松下来,这一放松便感觉到口干舌燥,于是我边满屋子找引饮用水,边与叶潾搭话:
“据我分析,这群妖怪很有可能是想要找到舅舅,但连我们都联系不到他,它们自然也没办法,因此便想用我们的性命要挟舅舅回到村子。”堂屋里东西早已不是原先整洁的模样,日用品被摆的乱七八糟,我翻箱倒柜找了许久,才凭着模糊的记忆在灶台下找到一把银灰色的铝制铁水壶,擦了擦发现并未落灰,里面也很光亮。外公外婆两位老人素来节俭,这把水壶用了将近二十年仍未淘汰。我见里面空空如也,又看到外面的人仍在忙碌,便不敢去打扰,想着自己烧点水对付着解渴了事。
“既然我们已经找出罪魁祸首,干脆就打听到他家里问个清楚,不然谁知道下一次的袭击会在什么时候,万一又有人受伤该怎么办?”我拎着水壶环顾一圈,发现堂屋连着厨房的门边放着一个酱色的腌菜缸,上面盖着厚重的木制桶盖。农村用水紧张,老人又生活节俭,有时会在缸里储满干净的饮用水留作备用。
我撩开珠帘走进厨房。厨房的白墙上刚好挂着一个干葫芦水瓢,我便回身把铝壶放到桌上,用两手吃力地搬开沉重的桶盖。随着桶盖被缓缓移开,水缸里面也逐渐出现了一张脸。
一张…脸?
我没有看错,在水缸中出现的并非我的倒影,而是一个真正的实物,就那么突兀地展现在我眼前:一个满身浮毛,遍体漆黑的动物的脸,我一时竟辨认不出它是什么东西。
尸体漂浮在水缸的上层,由于时间太久,全身都已经浮肿了。它一身的黑毛全部炸开,整个体积能膨胀到原先的五六倍不止,在它浮出水面的脸上,两颗黑豆似的小眼睛已被挖去,留下两个血肉模糊的小洞,毛发上糊满了未干的血迹,在怪物尸体张开的口中满是尖锐的利齿,尤其是正中间两颗凸出的长牙,更显狰狞可怖。
直到脚趾传来一阵剧痛我才反应过来,刚刚被吓到把水缸盖子砸在地上了。还没等我呼喊出声,叶潾已经一个闪身来到厨房门口:
“小菲!你没事吧!”
一股恶寒和恶心顿时冲上头顶,我弯下腰‘哇’地一声,准确吐在旁边的垃圾桶里,满脸都是生理性的鼻涕眼泪。水缸离门口不远,叶潾也马上看到了,她倒是很有忍耐力,仅仅是被吓得倒退了一小步,随即马上手忙脚乱地递给我纸抽,一边用力顺着我的后背,嘴里还嘟嘟囔囔的,不知是安慰还是嘲讽更多:
“我们小菲真是可怜呐……怎么什么事都被你碰到了?”
尽管吐到眼泪汪汪,我的脑子却仍未停止运行,仍在疯狂运转:“水缸里的尸体…呕…也是个大老鼠,甚至都泡发了。”
叶潾发出了被哽住的小小声音,拍在我后背的手加大了力度:“你先吐完再说吧。”
“它们为什么要…哕…杀自己人…”
等到吐无可吐的时候我才扶着墙慢慢站起,眼前一阵阵发黑,感觉随便一阵风就能将我吹倒。叶潾取下墙上的水瓢,将泡发的老鼠尸体连汤带水地捞出甩在地上。我深吸了几口气才感到回复神志,又扯了几张纸擦去眼泪,倾身过去查看鼠尸的情况。
除去被泡发到炸毛这一点外,这只老鼠的体型仍然比北方乡间的同类要大上许多,约有成年男人脚掌那么大,摆在那里简直就像是一只小型犬,它的毛发根部已经隐约泛出白色,从那对长而发黄的门牙来看,就知道它的年龄一定不小。我随手拿了根筷子,将鼠尸小心地翻了个面。鼠尸的尾部就是细长的蚯蚓状,并非火车上鼠怪坠满肉瘤的那种,由此可见,这就是一只体型巨大的,在乡间经常能遇到的普通家鼠。
巨鼠的眼部如同外公和男孩的一样被生生挖去。但与这两人的伤势略显不同,鼠尸的眼部伤口并没有那么整齐,反而流着鲜血,一侧的前肢也断掉了,看上去似乎经历了一场惨烈的搏斗。
接连遇到的几例相似事故不能令我不多想,我放下筷子,准备问叶潾该如何处置这具鼠尸。正在这时,虚掩着的堂屋大门忽然被人从外拉开,一个人影大步朝着厨房方向走来,仅仅几步的时间,我和叶潾根本来不及躲闪,那人刚好来到厨房门前,却停住脚步不肯进入。
珠帘外人影晃动,我根本无法看清那人的外貌。这几秒钟的寂静落针可闻,我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而后便听得帘外传来一声沉重的膝盖落地声。
那人朝着我们直直地跪下了。
“大人们!求您发发慈悲吧!我们一家都快死绝了!我灰小三儿在这,给二位磕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