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冲上楼梯，沿着昏暗走廊一阵小跑。直到身边的阴影中布满细碎的杂音才不得不停下脚步。随着身后的灯光一盏盏熄灭，我深吸一口气，抱着叶潾塞给我的背包缓缓转身。以黑发遮面，披着人皮的怪物果然就站在我身后。

我勉强挤出一丝微笑，看着怪物朝我一步步靠近：“打不过公主殿下就来挑软柿子捏？真有你们的。”

有着少女面孔的怪物只是轻轻摇头，她的外表仍然保持在人形与妖怪的分界线上，毫无焦距的泛白双瞳径直朝我看来：

“不。我只是有些私事要与你处理。请进吧。”

随着她抬手一指，一旁的包厢房门应声而开。我一看编号，正好是董老板出事那晚所订的房间，活脱脱一间凶宅。周滢已站在门前，侧身让我进去。我努力稳住身体，不知为何双腿有点打战。

“谢谢你邀请，但我婉拒了哈。”刚抽身要走，一旁楼梯口隐隐显出灰色雾气，等雾散之后便有几个奇形怪状的身影出现在台阶上。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干脆咬牙，跟在周滢身后走进包厢。

“不过我也不是很难说话的人。有需求就吩咐我，只要别要我命其他都好说。”

出乎我意料的，周滢竟然轻声微笑了一下，那些随从仍然自发跟随在它身后，安静地像条影子。也许是它们外貌举止实在太像人类。面对这群怪物时，我竟然生出了些许久违的交流欲。周滢在它曾经用过的那张座椅上重新坐下，我则是把背包护在身前，警惕着它们的一举一动……不过要是它们真想对我做些什么，恐怕叶潾也根本没法及时救我。

周滢开口：“我希望你能……”

我眼皮忽地一跳。

“归还我的孩子。”

“那不是你孩子，是周滢的孩子。”我顶着压力艰难开口：“还有，你孩子早被人家煮成药汤了。”

“它没有。”画皮妖怪人性化地皱起眉：“我依然能感觉到它。”它的语言表达十分清晰，要不是面部依旧保留着恐怖的异常状态，简直与普通人类别无二致：“对于我们而言，一个人类只能允许我们进食一次。但我这幅皮囊的原身是例外。”

它指的是周滢：“我们隐匿于此，被此处的糜烂气息吸引而来。这里的声光酒色是最好的掩护，但就在我选中皮囊后并开始进食后，我发现她的身体构造与常人不同。由此我断开了与皮囊的连接，但仍留下一部分在其体内。”

也就是说那个胎儿替她挡了一劫。到此处我才全明白，周滢真的相当幸运，只是幸运的不够彻底，没能逃过画皮第二次的侵占。见画皮诡异的白色瞳孔仍然直直看着我，我不由得呛声：“那又如何？我已经把事实告诉李太太，她肯定早把那些药销毁掉了。”

画皮忽然发出一阵低沉而轻微的嗤嗤笑声：“我们祖上是司掌子孙繁息的九尾。怎么能被凡物轻易杀死？再说，我已为我儿找到了更合适的人选……与皮囊。”

说着它忽然贴到近前，手指已变成利爪抵在我胸口：“那感觉就来源于你。你喝了我儿制成的肉汤，它此刻也同样在你身上。虽不知何以留存如此之久，但于我却方便不少。”周滢惨白的面孔突现在我眼前，利爪也随之抓在我脖颈上。

“我儿还需等些时日才能再生，费时费力，需要吃些新鲜血食。不如先废了你手脚，给我儿留着别处，倒也是一块鲜肉。”

周围的黑影听得号令，忽然全部围上来。我藏在背包下方的手指忍不住动了动。我手里正捏着一枚装有叶潾鲜血的针管，金黄色的液体已被压缩到极限，再按动一点就会从针头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