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夕阳是金黄色的,照在她的侧脸上,光晕柔和,面前言笑晏晏的女子,冰肌玉骨,袅袅婷婷,俏丽若三春之桃,虽不是那倾国倾城之貌,但那双桃花眼似醉非醉,漾含春水,眼波流转间媚态尽生
夕阳正给她耳垂镀上金边,姬夏舒忍不住凑到她耳畔,唇畔呵出的气流打着旋儿钻入娇耳耳蜗:“倒也…不算丑。”
这几个字他仿佛是用舌尖卷着往她耳中送,尾音刻意拖得绵长,像蛇信舔过耳膜,激起细密的战栗。他眼看着那点莹白瞬间涨红,轻笑着退开,袍摆白鹤金线在暮色里一闪。
娇耳只觉整片耳廓都被他气息烫得发颤,耳尖滚烫漫至颧骨,凝成两团红云。脖颈绷直的线条延伸进交叠衣领,随喉骨细微的滑动泛起涟漪。
“妹妹在慌什么?”他眼尾微挑,笑得古怪,语气轻得像拂过窗棂的夜风。
她怔怔望着他,红唇嗫嚅,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就算是兄妹,这距离也逾了分寸,垂首盯着他玄青袍角振翅欲飞的白鹤刺绣,半晌才讷讷挤出句话:“哥哥...寻我有事?”
“中午在和丰楼会友,给你带了他家的炒蟹,凉了腥气就不吃了,一起去前厅用晚饭吧。”
残阳渗过菱花槛窗,烛泪坠在青铜烛台上,晃出几点颤巍巍的光斑。
一家人围坐用膳,银匙碰着青瓷碗沿的脆响里,姬老夫人忽然搁了筷,缓缓望向姬夏舒:“筠儿明年就极冠了,亲事该提上日程了。”
正在垂目剔着鲈鱼刺的姬夏舒,专注得仿佛听不见人声,待雪白鱼肉稳稳落进祖母碗中,才抬眼露出两汪春水似的笑:“孙儿要科考,哪有这功夫。”
“待他高中再议不迟。“姬老太爷笑着将盛满金丝燕窝的琉璃盏推到娇耳面前:“娇娇多吃。”
娇耳纤手接过,甜甜应好。
老夫人脸一垮,瞪了老头子一眼:“若不中,他还一辈子不成家了?”眼风扫过孙子玉雕般的侧脸,忽又软了神色,这孙儿自小最肖似她早逝的幼子,就连鼻梁那颗痣都生得一般无二,一想到那失去多年的孩儿老妇人的心抽痛起来。
大哥哥姬春睦放下手里酒樽,笑着打圆场:“祖母,青筠才名冠临都,一次必能高中,您且放宽心。”目光扫过桌上三个如花似玉的妹妹,继而又道:“况临都城内为他倾心的闺秀何止千百?您何须忧心他的姻缘?倒不如替几位妹妹张罗起来。”
国公夫人徐氏揩了揩嘴角,颇有些好奇:“我看那平阳侯世子天天往府上跑,莫不是相中了哪个丫头。”
姬夏舒将筷子架在荷叶托上,看似无心,语气平平道:“他有意三妹妹。”
话音刚落,李婉妲的泪珠子已在杏眼框里打转:“表哥胡吣!”她又急又气,死盯着他玄色锦袍上绣的鹤纹,像是要把满心愤懑都倾注在上面。被李婉莹紧紧攥住的手,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姬老太爷困惑地望向外孙女,不明白她为何这么大反应:“赵家那小子相貌才情均不错啊,妲儿不喜欢?”
姬老夫人暗自叹气,这丫头自小跟着她长大,眼神总追着二表哥的衣角流转,那点心思早如宣纸透墨。可她这个孙子看似温润,给妹妹们赠书送衣、嘘寒问暖俱是周全,偏生心里却是块捂不热的玉,对她更无半分儿女私情。
她端着汤碗的手放下,忽觉满桌珍馐都成了蜡味,苦笑道:“情爱如烟花易冷,日子是柴米长青。”
“我宁可绞了头发做姑子,也不要嫁于自己不喜欢的人!”李婉妲突然甩开姐姐的手,杏眼里迸出火星,绣鞋尖蹬开矮凳,绢帕掩住的眼角却泄出星点水光。
李婉莹急急起身追了出去,大嫂嫂甄氏刚扶正歪斜的玉簪准备跨步,却被老夫人摆手制止;“由她去。”
甄氏斜睨身旁丈夫,秀眉拧作一团:“都是你...”
姬春暮鹿眼睁得滚圆,鼓起的腮帮子一脸无辜,显出几分稚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