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子上投下倪瞳的影子,看得清楚仔细。她侧身站着听了洪魑方才的话立刻拿手捂着自己的脸。
“哟,这是碍着谁的事儿了?”纪弃尘瞧着帘子上倪瞳的剪影,琢磨一番道:“这事儿要怨只能怨你们自己,泊云眼下虽是有了南荣烟但依我看到底是没开窍。你二人若想...该自己找他说清楚。泊云也算是倪瞳的半个主子了,他点了头你俩寻个好日子这事儿不就成了?你们俩年岁都不小了何苦在这儿耗着啊?还矫情,什么她里边儿,我外边儿的。”
“......”
洪魑第一回见纪弃尘时便觉这人眼熟,只是一时记不起来便搁在脑后了。如今瞧着这样一位老人捏着嗓子扭捏的学着自己说话,倒是肯定了,这人,自己没见过。
根本没见过。
这般年岁这般不正经,该是见一面便能记一世的。
“怎么这般看我?难道是你认为我说的不对?”
“没没,对爷爷说的特特别对!”
“说的是呀!”纪弃尘小小喝了口水,问:“我说,这么晚人一个姑娘家家的没回来你也不说出去寻一寻?”
“......先,先前听沐梧殿下说,是爷爷找她。我心里觉得爷爷定是有事相商便没没......”
“哼。男人啊,这么点表现的机会都抓不住,要来何用?倪瞳姑娘,这塔里人多,你不妨多看看,货比好几家啊!”
“......”
“我可告诉你若非塔里好男人可是多的很。像陈家的,人家还没你大呢你可不要......”
“爷爷。”倪瞳掀起帘子,“爷爷不是说有事要求洪魑大哥吗?”
“有事?”洪魑的眼神快速在两人之间游走一遍,大惊道:“求我?”
纪弃尘对他的反应颇为满意,低着头浅笑,“是。”
“爷爷有什么只管吩咐便好,哪用得着‘求’我?”
“你。”纪弃尘抬起头看着洪魑,问:“你在这塔里住的习惯吗?”
“习惯吗?”洪魑没明白其中含义,皱着眉头说:“习,习惯呀。”
“一时习惯。要你住一世呢?”纪弃尘口气突变,“若是只准你活着不准你见光,你还住的习惯吗?若是还要你与倪瞳分别两地永久的不能见面你还住的习惯吗?”
“不准见光可以。”洪魑张口便答:“与倪瞳分隔两地不行,长久不见也不行。我在司麒姬手下无论多忙多累都会抽空去空灵幽谷瞧她,更别说如今我已是闲人一个。”
“好,这才有点儿样子。有着势头我来求你也算是心里舒坦些。”
“爷爷严重了,洪魑无论如何也担不起爷爷这个‘求’字。”
“好。”纪弃尘笑了起来,爽朗利落,“那么我要你去一趟昭阳苑,找到云和君上的灵丹给我带回来。”
“!!!”
洪魑瞳孔紧缩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所闻,他盯着纪弃尘难得严肃又正经的脸,一时无语。
“爷爷你说什么?”倪瞳攥着自己手里的绢帕,很是后悔带了他来,摇着头问:“我怕是听错了,爷爷方才说的话。”
“没有。”纪弃尘非常冷静,“你们二人都没有听错。我说的正是,我求洪魑去一趟司麒姬的昭阳苑。我要云和君上南荣赫的灵丹!”
终于明白为什么纪弃尘要用一个‘求’字,没想到是这般严重的事情。一时间气氛十分紧张,洪魑全身紧绷坐在那里。他还记得司麒姬折磨自己的那些日子,不让睡也不让死,割破了他的灵脉看着血一点点流掉。他还记得司麒姬吩咐荣堂:只能让虫食肉不可丢了性命。
如今别说回去,只怕司麒姬光是听了‘洪魑’这两个字便是恨不能吃他肉,喝干了他的血。
“怎么?”纪弃尘问他:“你是不愿,还是不敢?”
“我,我想问一问,不知爷爷为何,为何非要云和君上的那颗灵丹?”
“早前我与你们提过,因为沐梧殿下病了......”纪弃尘肩膀一沉,道:“罢了。我也不瞒你们了,南荣烟有伤在身一直未能结出丹鸟族的那颗灵丹,这次在蕉城,他为了自保用了丹鸟族大忌‘殒丹’。其实殒丹不成伤了灵丹并不是什么大事,丹鸟族的灵丹是由他们自己的心头血喂养结出的,若是殒丹不成伤了灵丹休养生息让自己的心头血养着灵丹便可。只是......”
纪弃尘含笑用手指捏了捏烛火。
“只是沐梧殿下年少时受了伤,以至于他心口有缺不能结丹。眼下又伤了灵丹那他,他的心头血根本不足以供养灵丹......”倪瞳睁大眼睛,根本不相信纪弃尘的这些言论,她不敢相信,“我说的不对是不是?爷爷你告诉我我,我说的不对。”
“心头血不足以供养灵丹。”纪弃尘并没有理会倪瞳那双震惊的眼睛,像是不怕自己被烫一般,继续捏着烛火,“殒丹不成便会...他慢慢的会失去知觉,感受不到冷,感受不到热,甚至感受不到疼痛。然后身体便开始僵硬,从四肢开始蔓延至全身,到最后躺在床上可能只有眼睛珠子能动来表达自己意思,再往后......”
纪弃尘终于放开了烛火,吹了吹自己的手指,说:“心也跟着僵硬了,心硬了便跳不动喽!”
洪魑脑袋里一片空白,他没有跟上纪弃尘缓慢的语速,方才他说的那番话才慢慢的在他耳边一遍一遍的回放着。洪魑绞尽脑汁,一字一字,一句一句仔仔细细的回味着。
“洪魑。”纪弃尘看着洪魑,“我要南荣烟活着。不光是为了丹鸟族,不光是为了墨泊云,不光是为了非若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