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僻东宫之内的商讨无人知晓,然而御书房内,威远侯半是投诚半是威胁的话却是传到了殷琢耳中。
听着暗卫们的汇报,殷琢并没有什么诧异的神情。意料之中的事情而已,不值得稀奇。
三皇子前有大部分朝臣站队,后有强势的母族支持,现在更是暂代国事,在这样的情况下,态势似乎已经很明朗了——四皇子在这场背地里风云诡谲的争夺之中处于了劣势地位。
原先支持四皇子的臣子向三皇子投诚的不是一个两个,威远侯的临阵倒戈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更别说,他的女儿如今还在三皇子府上。
威远侯对三皇子的投诚是大势所趋,但这其中的确不乏有柳听霜的出力。
到底还是威远侯宠爱的姨娘生下的女儿,柳听霜传递的消息在威远侯那里也有些分量。她本就有意为自个儿谋划,加上得到了父亲的支持,于是几天之后,三皇子府上目前唯一的侧妃便因为难产而一尸两命。
三皇子为之悲痛不已,然而事情已成定局,更别说父皇还在昏迷之中,三皇子不得不强打精神承担起自己肩上的重担。
过了没几天,三皇子府上又多了添新人的消息,还是足以上皇家玉牒的侧妃之位,对象正是威远侯侯府上的庶出小姐。
顾胭听到这个消息后,神色莫名。
“表妹如此出神,是在思虑何事?”
今日天晴,正值午后,有贴心的下人询问主子要不要在院子里晒暖,顾胭就应了。
殷琢走进来时,便是看到的坐在院落中敛眉出神的人。
顾胭闻声抬头,视线一晃间有阳光错落,带起了思绪的刹那游离,转瞬便归神,定在对方含笑的脸庞上。
“只是在放空罢了。”她扯唇一笑,略过这个话题,转而问道:“表哥怎的此时回府了?可是有什么意外?”
“今日衙里无事,早早下值。”
顾胭点点头,指了指旁边的座位,“表哥请坐。”
殷琢没客气,坐下之后还给自己斟了杯茶。
顾胭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那修长手指托住杯盏送到唇边。殷琢饮了一口,表情未变,只是重新将茶盏放回原处:“才发觉表妹嗜甜。”
茶壶里头泡的是顾胭新得的花茶,本就偏甜,顾胭又额外加了几匙糖霜,于是泡出来的茶水甜得发腻,饶是偏甜口的顾胭都觉得太甜了,只喝了一口便放下了。
她并不口渴,一时间倒也懒得吩咐让人换掉。
顾胭没解释那么多,抿唇笑了笑便吩咐道:“浅绿,快给表哥上壶六安瓜片。”
殷琢没有阻止,等她话落,瞥了眼旁边的曲明,于是曲明便识趣地跟着浅绿离开了,顺便带走了离得近的下人们。
此番动静并不隐晦,顾胭眨了眨眼,直觉对方有话要说。
事实也的确如此。
“表妹甚是心细,知晓我喜爱绿茶。”
“只是见表哥常喝便注意到罢了。”
顾胭等着他的后话,却听他轻叹一声:“跟表妹比起来,我这个表哥却实在不好,连表妹喜甜竟然都没注意到。”
“……表哥公务繁忙,哪里能注意到这些琐事。不像我,每日闲来无事,操心些下人们该做的事情。”
“表妹此言差矣。这本就是贴心人该做的事,奈何后院空置,只好劳烦表妹你担起这些府上女主子该操心的事情了。”
顾胭眼皮跳了跳,他这话说的,实在容易让她这种有心人想入非非,不像是殷琢的作风——所以他究竟想说什么难以启齿的大事,竟然还得扯这些有的没的?
大好阳光之下,本来是惬意享受的,顾胭没有跟他扯皮的心思,顺着他的话谦虚道谢,便陷入沉默。
但殷琢很快便再次出声:“表妹……”
只此二字,便被人封了口似的。
顾胭胸口起伏,压下那点不耐:“表哥有话不妨直言,我受得住的。”
殷琢眸底有几不可察的笑意,不过很快就被难言的暗色代替:“表妹,府上收到了两份请帖。”
顾胭提起来了几分精神,好奇道:“给你我二人的?是谁要办宴会吗?什么时候啊?”
“的确是邀请了我们参加。是三皇子为了迎侧妃办的宴席,时间就在五日后。那位未来侧妃是沈尚书府上的大小姐。”
听完这话,顾胭想起了自己不久前才得知的事情。
当朝规矩是一位皇子只能有两位侧妃,三皇子原本就已有了一位侧妃,不过意外逝去,然后又新纳了威远侯的庶女为侧妃,这人便是柳听霜。
这还没几天呢,三皇子就又要纳侧妃了,而且还特意办了婚宴。
这对比实在明显,三皇子丝毫没掩饰自己在踩威远侯的脸面;而且他对于沈尚书也没多给什么面子,短短几日内就要操办婚宴,能准备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