硕垒笑着看向娜仁道:“说起来也是我自己可怜,我额娘生我难产死了,没过几年我阿布也下世了,我阿布只有一个嫡亲姊妹,就是娜仁的额娘,姑姑见我无人照料教养,便将我带到了科尔沁,等我长到十几岁,才放我回来袭爵。只可惜姑姑她老人家走得早,我没机会孝敬。算起来,我还是索诺木王爷和姑姑的半个儿子呢!”
多铎道:“这等兄妹情深,怎么没听娜仁提起过呀?”
“那时候我还小不谙事,好多都记不清了,不过硕垒表哥比我大好几岁,自然记性比我好!”
硕垒喝了一大口酒,借着酒劲儿道:“我离开科尔沁的时候,你还是个半大的小姑娘,如今都是孩子的额娘啦!要不是这回豫王爷亲征,这辈子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表妹!”
娜仁被多铎的目光剜了好几次,脸色一红,冲硕垒开口道:“表哥说笑了,等下回外藩蒙古向大清进九白之贡的时候,说不定就在理藩院见着了呢。”
蒙古的盟旗制度,分内藩蒙古和外藩蒙古,内藩蒙古由大清管。外藩蒙古分为内札萨克和外札萨克。设立盟旗制度,盟下设旗,比如科尔沁旗属于哲里木盟,乌珠穆沁旗属于锡林郭勒盟,都是内札萨克蒙古。喀耳喀蒙古其实也属于外藩蒙古,但是属于外札萨克蒙古,和科尔沁旗乌珠穆沁旗等不同,素来不怎么和清朝往来,时不时还要搞搞小动作。只有给大清上贡的时候才能进京朝见,九白之贡还是皇太极定的规矩,要进献一匹白骆驼,八匹白马,以示修好。
硕垒低着头,娜仁看不清他的脸色,好一会儿,硕垒才说道:“我有一件东西,想要送给表妹。”娜仁看到了火不思,心里凉了半截。多铎问:“这是什么乐器,怎么没见过?”
娜仁冲多铎尴尬地笑了一下:“这是火不思,是蒙古的乐器,相传是汉朝王昭君嫁到匈奴后,匈奴人仿着琵琶制成的,但是和琵琶不能比,所以叫做火不思,意思就是浑不似,四不像嘛。”
娜仁看到橘黄色的火不思,一时间忘记了多铎和硕垒,拿起火不思调了调弦。娜仁到了盛京之后,抽空学了一段时间的琵琶自娱,火不思却是再也没弹过,于是试了两下音便放下道:“手生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弹了。”
硕垒道:“往常咱们聚会,你弹火不思,我拉马头琴,你还记不记得?”
娜仁回想起甜蜜的往事,嘴角不自觉弯了:“当然记得,额娘和族里的兄弟姐妹们一起唱歌跳舞,就咱俩手脚笨学不会,回回都当伴奏。”
硕垒再次举起酒杯:“再敬妹妹和王爷一杯!”多铎黑着脸,猛灌了一大口酒,看得硕塞和多尼躲在一旁,嘴角都要笑裂了。
娜仁提前交代陪坐的都统参领不能过量饮酒,自己在主位前也只是小酌了两杯,她知道多铎酒量好,又生怕对方喝醉了,趁着给篝火添柴的档口儿悄悄对多铎说:“今晚别让表哥过河,咱们留下他,派人看着。”
多铎觉得脑门儿绿得发亮,但是忍住了,冷笑着对硕垒说:“好。大汗的盛情我和福晋心领了,还请大汗今晚在我军营帐中住一晚,让我们好好招待,不知大汗意下如何?”
硕垒笑着回应道:“全看王爷和表妹的意思。”
多铎扭头对娜仁道:“这下表妹满意了吧?”
娜仁也不理多铎,笑着对硕垒道:“我跟王爷奉朝廷之命行事,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表哥见谅。只消在军营中住上几日,待我与王爷擒住了腾机思,表哥可以跟着我们回朝廷,我大清自然不吝封赏,嘉奖表哥的忠心和诚意。”
硕垒不卑不亢地说:“他现在滚噶台附近查访,朝廷的封赏我不稀罕。至于腾机思抓住抓不住,全看豫王爷的本事。”话语中竟然含了几分幽怨之意。
硕垒定定地直视着娜仁:“事先不知道表妹要来,要是知道,我一定亲自抓住腾机思献上!”
多铎听到了腾机思的位置,心中一动,但是不敢确定消息的真假,便咳嗽了两声道:“亡羊补牢,为时不晚。硕塞,你好好招待车臣汗。”
硕垒盯着娜仁,也不说话,娜仁却微微一笑,绕着头发道:“朝廷感念表哥的一片赤诚,等抓到了叛军,一定不会亏待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