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仁叹道:“你还真去趟皇上和孟古青的浑水?”
多铎见孟古青真和女儿形容的真是一般无二,乐道:“吴克善都求了几次啦,你看孟古青那傻样,我哥管不了福临,将来有人治他。”娜仁倒不觉得后宫能对前朝有什么影响,反正皇后只能是自家出的姑娘,也就懒得去管。只是卓拉讲的话却像一块阴云,在娜仁心头挥之不去。
多尔衮最近特别喜欢下棋,奈何下不过陈名夏等汉臣,又烦他们相让,就拉娜仁较量,娜仁水平也不如那些名士,两个臭棋篓子只是胡下。多尔衮见这局自己快输了,便道:“上次多铎好几天没来上朝,朝臣们都议论呢。你们俩去哪儿逍遥去了?”
现在军国大事都在摄政王府决策,早朝形同虚设,娜仁知道多尔衮逗她,走了一个子儿,道:“不过是去庄子上住了几天,哥,圈地的事儿,百姓还是闹得厉害。”
多尔衮道:“多铎都跟我说了,你身子还没好全,不要操心。”娜仁闻言只好点点头,不多时,多尔衮竟然慢慢扭转了败势,娜仁道:“哥哥今天力挽狂澜,这局我输了。”
多尔衮呵呵一笑:“娜仁,你虽比多铎稳重,可是有时候也行事太急,开头尽占先机,最后难免泄力。”娜仁笑道:“哥哥教训得是。”
“说不上教训,给你提个醒。”多尔衮说着,起身走到鹦鹉架子前头,慢慢地给鹦鹉喂食:“娜仁,多铎疼你,我也拿你当妹妹看。”
娜仁觉得多尔衮话中的敲打之意太过明显,便料定多尔衮觉得她教唆了多铎和锦华,只好道:“我也不想要别的,只希望一家人平平安安,多尔博还小,不知道资质如何,只怕将来辱没了哥哥的名声。”
多尔衮拍拍娜仁的肩,见娜仁表态并无争储之心,满意地说:“你最伶俐周全,跟谁都能处得来。我给福临和孟古青定了亲,等将来咱们成了一家人,两个都是我亲儿子,福临就是多尔博的亲哥哥。”
“谁跟谁是一家人!”多尔衮和娜仁在池畔小亭边下棋,风一吹,声音隔着水面飘过去,来找多尔衮的多铎和何洛会听得真真的。何洛会见势不妙,同情地看了娜仁一眼,打着千往后一退,溜了。娜仁赔着笑,横在满头青筋的多铎面前,多尔衮坐在绣墩上,也不说话。娜仁拉拉多铎的袖子:“哥,要是没什么事儿,我跟多铎先回去了。”
多尔衮正要点头,多铎踹了一脚栏杆,冲多尔衮吼道:“你还做梦呢,哥,你醒醒吧!将来福临治死了多尔博,我跟你没完!”
多尔衮气道:“有我在,谁敢?”
娜仁一把拉住多铎:“哥,他今天吃错药了,你别理他。”说着,用吃奶的劲儿把多铎往外头拉。多铎还冲多尔衮开炮:“福临不让你当爹,他想叫你和我去死!去死!你听到没有?”
多尔衮道:“你闭嘴!”
多铎一挣,娜仁脚下打了趔趄,眼看就要摔了,多铎反应过来,又给娜仁一把拉住。两人拉拉扯扯地出了摄政王府的门,谁也不说话。到了自己家,多铎想开口跟娜仁道歉,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挠挠头,一屁股坐在榻上不吱声。
娜仁习以为常,只当自己生了五个孩子,给多铎倒了一杯陈皮普洱:“顺顺气。”
多铎每回接了茶喝一口,就是听进去娜仁的话的意思。娜仁道:“你那么对哥哥说话,今天真把我吓了一跳。”
“一见我哥那副样子我就来气。”多铎缓过神,转念想到娜仁受了多尔衮敲打,有几分内疚:“你夹在中间难做人,是我不好。我哥没别的意思,你别放在心上。”
娜仁见多铎今天急得一脸青筋,一转头反而劝起自己,不禁好笑,打趣说:“哥无非是想叫福临给多尔博当哥哥呗,多尔博有两个阿玛两个哥,怎么不好?”
娜仁觉得自己心口咚咚咚跳得厉害,多铎摸了摸娜仁的脸,正温存间才想起日子不对:“我记得这两天你月信该来了。”
“也许是喂保宁吃奶,日子乱了,养两天就好。”
多铎想起以前每回都是乌云盯着三四个乳母给孩子喂奶,娜仁以前贪睡,又嫌麻烦,每回有的时候喂两次,没有就算了。这次真怕保宁不活,坐月子的时候也盯着,能自己喂的时候就自己喂,连堵涨之苦都扛了下来。于是笑道:“我听乳母说,孩子吃的不是奶,是当娘的血。”
娜仁笑道:“生孩子的罪都受了,不管是喝我的血还是吃我的肉,养活了就好。我不比七嫂能生,拢共就四个,折了哪一个都是要我的命。”
多铎点点头:“所以咱们的孩子,将来一定不能受委屈。等我哥一登基,咱们一家回盛京去,盛京离蒙古近一些,不成,将来叫锦华带着女婿和咱们一起住。”
娜仁听了,便翻了个身道:“想什么呢,等哥一登基,你肯定要更忙了。”
多铎赌气道:“反正他给别人当爹,我忙也是瞎忙。正白旗镶白旗的旗人许多都留在盛京,咱们回去了,正好当土皇帝,眼不见心不烦。”
娜仁以为他还跟多尔衮闹脾气:“你真舍得哥哥?”
“他舍得多尔博,我有什么舍不得他的,又不是见不到了。”多铎道:“咱们回去了,把汗王宫和旧宅好好修一修,不然住不下。咱们就去放鹰放马,谁也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