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失了三个孩子,娜仁连着几个月心情都不好,每天浑浑噩噩的,到点儿就吃到点儿就睡,多铎和娜仁想聊天,但是谁都不想去掀开这块伤疤哪怕小小的一角,他们都选择闭嘴。
生孩子有什么用?她和多铎又不靠他们养老,处心积虑地谋划,到头来一个夭折,两个死在三十多岁。娜仁越是爱他们,就越觉得心伤,但是随着时间流逝,她恍惚间觉得保宁已经长成一块硬硬的疮疤了。多尔博呢?他一点儿也不留恋他们,活脱脱的道士,要不然就是和尚。
多铎在自己做的石板上重重刻了一刀:“二十年了,娜仁!”
娜仁抬头,微微一笑:“我觉得日子好快!咱们又得了十年的减刑文书,再有个三百多年就结束了。”
多铎听出娜仁心情不错,拿出自己做的螺钿梳子和发带送给娜仁,螺钿做起来极为麻烦,但是多铎从黄泉里找到了蚌壳,便想着试一试,结果真的成功了。不过头一次做,多铎只成功嵌进去几片叶子,再把挫草捆成一捆慢慢打磨抛光,一个月才弄成。“新学的,好不好看?”
娜仁知道他每日都不闲着,自己做了椅子柜子和各种小玩意儿,跟鬼怪无常甚至十殿阎罗的生意都敢做,居然把一块吴牛喘月的砚台卖给了□□王。
娜仁以为多铎是要帮自己梳头发,多铎却放下梳子和发带,多铎对上次那个梦念念不忘,咳了两声道:“六个月零三天,六个月零三天!你觉不觉得最近咱们少了点儿什么?”
娜仁被多铎逗得发笑,但凡她有一点儿恹恹的样子,多铎都不会勉强。这一笑来得不早,却足以驱散多日的沉重。她饶有兴味地瞥了多铎一眼,眼珠转了转,笑盈盈地望着多铎:“我就......勉为其难?”
“我现在发现,早点死也挺好,”多铎分开娜仁的双腿坐好,突然颇为感慨的说:“其实我发现英年早逝也不完全是件坏事。”
娜仁有预感多铎接下来会说出奇奇怪怪的话,果不其然听多铎一字一句说:“否则等咱们七老八十死了,就肝不动了,所以还是早死比较划算。”
娜仁沉默了一会儿,艰难地说:“你从哪儿冒出来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你之前不总是劝我凡事多想,想长远吗?”多铎觉得自己思考得非常长远。
“这种事情,其实不用想得那么长远,也不用说出来。”娜仁觉得自己一本正经地跟他讨论这些很有病。
多铎非常认真地听了娜仁的建议,提出了自己结论:“明白了,你是让我想做就做,少说多肝。”
娜仁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说错也不对说对也不对。但是马上大脑就被挤成一片空白。两人本来就心手相应,同气连枝一般,她后背抵着床板,差不多箕踞以受之,脚指头在棉布的被面上乱刮。多铎扣住她的腰,在她耳边吹了两口气,弄得她痒兮兮的:“别难过。”
“我才不难过,”娜仁眼眶潮潮的,“一堆讨债鬼,送走了更好。下辈子咱们说好了,要么不生,要么只生一个。我才不想为他们流眼泪呢。”说罢,娜仁靠在多铎肩头,呜呜咽咽地抽泣起来。
娜仁在多铎怀里一抽一抽地哭,多铎听完,亲了亲娜仁的下巴:“好好好,你看多尼和多尔博那副死样子,看来子孙也靠不住,过日子的还是咱俩,不过麝香红花对你也不好。”
长满茧子的粗大手掌慢慢没过娜仁的后腰,娜仁虽然难得感受到了压迫感,却莫名觉得很轻松,像舒舒服服地泡在盐湖里漂流,她的指头肚深深陷进对方的肉里,为了办公方便,又爱干净,她还是把指甲剪得短短的,像一只磨钝了爪子的猫。“好了。”
娜仁示意多铎停下,多铎又恶作剧一样往前靠了靠,娜仁小腹往后一缩,威胁道:“下辈子把你腌成老魏,断子绝孙。”
老魏是和多铎一起上工的,后来娜仁跟多铎提起,多铎才知道他原先在明朝东厂做事。
多铎听了,委屈巴巴地慢慢松开了娜仁:“你看,这样就没孩子了。”
娜仁略有几分不爽,但看出多铎好像真有点蔫蔫的,心里又涌起一点儿愧疚,索性闭起眼,一把抓过去。
她柔软细腻的指尖慢慢地游弋,磨蹭,突然用力,像是故意逗他一般。多铎想到平常娜仁握笔写字时的样子,他用竹管、鱼鳔和兔毫给娜仁做了许多笔,现在才知道原来被人握在手里是这样的感觉。
他很想变成娜仁手里的笔管。娜仁见他哼哼,一下子就被哄好了,就丢开手道:“好了吧?我刚才是逗你来着。”
多铎一动也不动,浑身发烫,大脑好一段时间都是空白。他微微喘了口气,马上反应过来,似乎有点得寸进尺,目光落在娜仁的朱唇贝齿上,伸手在娜仁嘴边比划了两下,念念有词道:“两寸。”
娜仁心里咯噔一下,狠狠掐了多铎:“你还瞎想些什么?”“什么也没有。”多铎顿了一下,还有点不死心地问:“真的不行吗?那我来......”
娜仁肚子里的火一把接着一把烧:“谁来也不行,你现在真是、真是越来越过分了,脑子里怎么都是些,些□□的想法。以前你从不这样!”
多铎挠头,回忆起活着的时候除了生孩子,两个人最亲密的行为也就是亲一亲,白天都偷偷摸摸的,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堂而皇之地宣之于口,老实交代说:“其实以前也想过,但是我当时是亲王,你是福晋,府里到处都是人,我是怕对咱俩的名声不好。现在可没有那些顾虑了,你真的不想吗?真的吗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