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时目光深沉,“我大费周章的目的就是在此,说服国子监以及天下读书人,我需要赵自秋。”
孙亦寒目光一怔,“赵兄威望高于我,又是李太傅的门生,他肯帮忙,自然有办法,只怕他不肯。”
容时说道,“我给他时间慢慢想。”
孙亦寒话锋一转,“不过......我还是觉得,你从一开始就走错了路。”
容时俯视着孙亦寒,也没有一丝恼意,“任谁都这么说,但我从不认为我选错了路。”
孙亦寒说:“君着,舟也,民着,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黎民拥护才是其中制胜之道,天启帝失民心而酿成如此结果,便是他不念生民的报应。如今你的作为谁人不知?天下百姓如何能支持你,国子监学生天下文士又如何能站在你这边?”
他知晓容氏一族以及整个内阁遭到打压,容时谄媚皇权保全自身,但之后却......
孙亦寒心中万般无奈,他斟酌字句,说道:“首辅大人,明哲保身不是这个道理。”
容时不应,须臾之间,睨着孙亦寒。
孙亦寒自觉越了分寸,心虚的看向了别处。双腿残废之后,他已经不再是过去的自己了,鲁莽,高傲,与少年心性一同消散。
容时不否认,也没有否认的打算,那几年的苦楚除了他自己,谁都未体验过,便是任何人的评判他也不曾放在心上,背道也好,不忠不义也罢,皇权之下,他党虎视眈眈,他活的够累了。
容时垂着眸,不知情绪,“那不是我的路。”
孙亦寒叹了口气,“我尽力多走走赵自秋那里,我与他联手,翰林院学生那边,或有转机。”
容时说:“劳你多费神了,萧四皇子那边,也在试图拉拢翰林院那边的人,我们必须抢先。”
他以食指点水,潦草的在桌上画图,“云州之地最肥,大宁粮仓,也是盐商等聚集之处,同时卡着战时向最南虎跃坡与襄阳关重要关卡,足以养战,而现在云州知府是萧四皇子的人,要想拿下此地,”容时抬眸,“云州南巡,是我们最好的时机。”
孙亦寒顺着容时的话说下去,“不够,仅仅是换一个云州知府不够,盐税成本极高,要想彻底吞下云州,我们就得掌控粮食和盐商。虽说云州知府是萧四皇子的人,但看云州的情形,萧四控制的不过其一,我们就是侥幸接手,不过是个烂摊子,那帮人未必肯听我们的。更何况,举荐谁来做这个云州知府?”
孙亦寒细细分析道:“即便拿下云州,大皇子免不了起疑心,萧四必然不会甘心,萧三皇子也在盯着,大人如今又站在太后的对立面,可谓是四面楚歌。”
容时说:“谁来做这个知府不重要,只要拿下云州。”
他只说了四个字:“祸水东引。”
孙亦寒偏头咳了两声,说:“静候佳音。”
春风和煦,醉仙楼香的不仅仅是花,亦是酒。原先醉仙楼不叫醉仙楼,叫水云间,取的是野鸟游鱼信往还,此身同寄水云间之意。
楼主本是位江湖中人,退隐后不问世事,将楼给了一个商人。后来前秦覆灭,宁武帝定都燕京,瞧见了屹立不倒的水云间,闻到了酒香,大笔一挥,题名醉仙楼,皇命无人不从,自此水云间更名醉仙楼。
一楼是平常的饭店,富贵人家的聚集之人,二楼到三楼那可谓是几曲歌舞尽风流,盏盏美酒解离愁,少年总是多梦事,夜深烛火醉仙楼。
至于这底下的那一层嘛,总有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萧明轩从三楼向下看去,几个漠北打扮的人已经行至楼下,他对着身后的人说道:“去,接应他们。”
漠北的人大多高大,那里常年寒冷干旱,以至于漠北人皮肤粗糙,充满了野性与嚣张,刚到醉仙楼就把小厮推到一边去,野蛮的也是实至名归。
领头的还算有些礼节,制止了手下,跟着接应的人上了三楼。
萧明轩穿了一身藏青色,只扮作世家公子的模样,掩人耳目。听到敲门声,才道:“请进。”
门哐当一声被打开,萧明轩被这声搅得不悦,他皱眉看向来人,心里鄙夷着对方的不识礼数,但他面上没有过多表现出来,“坐。”
首领面对着萧明轩坐下,很快就有小厮端着木制托盘,撤去了桌上茶水,他斜眼瞄了一眼漠北人,又极快的收回目光,将烈酒摆在两位大人面前。
首领人先是四处打量了这处雅间,“萧四皇子,此处......”
萧明轩斟了酒,小栈推到首领人面前,“醉仙楼楼主不问朝廷事,只做交易,大可放心。”
首领人捏着酒盏,嗅了嗅就泼了出去,这一举动惊得双方手下刀剑出鞘,剑锋相向。
他摆了摆手,从腰间取下一直酒囊,扔到萧四手中,“中原的酒不够烈,四殿下,尝尝我们大漠的酒!”
萧明轩接过酒,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脸上皮笑肉不笑:“王子果然是豪爽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