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姐姐。”坐在屋中的唐双儿开口叫沉昭,沉昭应了,问:“可有不适?”
坐在火炉边的唐双儿摇了摇头,看到沉昭蒙在脸上的白绸,忙补了一句:“没有。”
沉昭点头,说:“你找我有什么事?”
唐双儿悄悄看了一眼她身后的辛采,有些为难,辛采察觉到她的欲言又止,说:“我也该进冰原了。”她拿起房间内的铁镐,离开了房间。
唐双儿眼睛有些红,她望着禁闭的房门,说:“这几天,我做了一个梦。”明明坐在火边,她还是紧了紧身上的衣服,仿佛这样才能缓解她的畏惧。
沉昭心中一紧,孙常宁能够控制梦境,她不会在给唐双儿的雪女心中放了什么东西吧。
唐双儿看着沉昭的脸色,说得很慢,像是为了对抗心中的不安:“我梦到常宁死之前的画面了。”
“杀死她的,不是星斗门的人。”
这句话跟炸雷一样在沉昭耳边响起,她不由问:“那是谁?”
“是一个很白的男人。”唐双儿手指抽搐了一下,冰原之行下,她成长了许多,就算心中的恐惧满得快要溢出来,她也努力回忆着那个梦。
梦中的男人端详着“她”的脸,面上挂着和煦的笑容,他穿着白衣,将一把刀插在她心口。
明明是梦,疼痛却那么真实,她想要挣扎大叫,想要痛哭流涕,她的身体却只是在疼痛下微微抽搐着,仿佛早已经死去。
男人还轻声细语地同她说话,他生得一副君子模样,声音也如清泉,可唐双儿只觉得他可怖如恶鬼,他口中的话她听不明白,只能分辨出几个词语。
傀儡、灵族、宿命。
沉昭拍了拍浑身颤抖着流眼泪的唐双儿,问:“你为什么知道那是孙常宁?”
唐双儿擦了擦眼泪,努力将自己的注意力移到与沉昭的交谈上来,说:“感觉。”
“我感觉是常宁在提醒我,她让我小心那个人。”
沉昭没有再问这件事,她问:“你已经得到灵根,择璞也快要开始,你有什么打算?”
“我不知道。”这也是唐双儿苦恼的事情。她娘身体不好,南城的矿石税又越来越高,她怎么可能抛下她?
沉昭静了静,道:“南城这个情况,已经不适合你娘久居了。”
唐双儿低下头,说:“那有哪里可以去呢?我听徐先生说,北地外的国家甚至还有战乱,打了好几年没停。”
沉昭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将那个地方说出来,她没有身份和立场。
离开了唐双儿的家,沉昭发觉路边站着辛采。她的呼吸声很重,每一下在沉昭耳中都像是破了的风箱。辛采是在等她,她迟疑片刻,问:“辛夫人,有事吗?”
辛采搓了搓皲裂的手,那手上还有大大小小的点装疤痕,她问:“仙子,能不能拜托你照顾一下我家双儿?”
沉昭面上空白了一瞬,她竟然不知道露出什么表情,她道:“为什么?”
辛采小心翼翼地从自己衣服里拿出一个小布袋,送到沉昭面前,说:“双儿性子有些拧巴,我怕她去了那些仙门里被欺负。”
沉昭没接那个装着碎银子的袋子,她干巴巴地说:“不必。”然后哑口无言,她总是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样的情况。
她不想让辛采的期盼落空,可是她无能为力。
她如果还是六年前的她,大可以答应这样的恳求,她可以让唐双儿加入任何她喜欢的宗门,并且不会有任何人敢冒犯她,因为这对于药宗弟子来说只是一句话的事。
可是六年后的她不行。
六年后的沉昭只是一只丧家犬,跟着她只会丢掉性命。
可是沉昭拒绝不了一位母亲对女儿的爱,她轻轻叹了一口气,说:“我尽力。”
她按着胸口前的竹叶吊坠,在心里掂量着她师父与折剑山的情分还够不够。
不是强行塞人,而是让折剑山这次派来的人主动开口要人,她并不怀疑唐双儿被雪女心洗筋伐髓后的天赋。
折剑山太与世无争了。
沉昭择璞那年出过好几个天才,但是通通被天一宗等大宗门争先恐后瓜分了,毕竟能够壮大宗门实力的天才谁都想要,唯独折剑山派来的人几乎没有动弹过。等到择璞结束一看,人家睡着了。
折剑山近些年几乎没有在择璞时选择过弟子,就连开山门都从一年两回改成了一年一回。
择璞是为了选出好苗子,开山门则是招收天赋一般但是心性不错的弟子,但是看折剑山的做派,似乎不打算将折剑山传承下去了。
沉昭又叹了一口气,在辛采喜不自胜的道谢中与她作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