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繁枝回过头去,看见迟守守眯着眼笑道:“师尊,你方才把木簪落下了,徒儿本想着先收好,之后再告诉师尊,但现在刚巧站在师尊身后,便唐突为师尊簪上了。”
或许是叶繁枝的错觉,她总觉得在跨过门槛的那一刻,空气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发生了轻微的改变,可她捕捉不到具体的细节,只觉得让人浑身难受,但此时木簪一簪上,这种怪异的症状便一下子消失了。
所以一向不喜外饰的她并没有拒绝迟守守这一行为,只低声道:“多谢。”
江盛水颇有些诧异地看了看叶繁枝,又望望迟守守,但最后却也没说什么,只是默默施法,为叶繁枝身上又加了一层护体术。
“为师尊做事理所应当,怎能说谢。”迟守守仍然笑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紫色灵力却在叶繁枝将头转回去的一瞬间被他收起。
“你们松雪峰还真是一脉相承的师徒情深,但是可否回峰再演?——那花哥儿倒是没说谎,这神像果然会变样子,只是它现在的样子,却没多少黎仙师的影子。”月凌空的声音低低传过来。
“姓叶的,本少爷看来看去,倒觉得它有几分像你。本少爷曾听说过你小时候的一些事情,外面也有些风言风语传你是魔,你不会真是吧?这是你什么时候闯下的祸?怪不得帖子递给你们松雪峰去了,怎不算是一种有因有果呢?”
“月少主,慎言。”江盛水闻言收起了平日里温润的气质,眼神忽地冷了下来,“我师妹不可能是魔,还请月少主不要轻易听信不实传闻。”
月凌空本也不是真心如此认为,他只是想在这种地方逞一逞口舌之快,以出平日里经常被叶繁枝噎到的气,但没想到江盛水真如传闻中一般如此护着叶繁枝,不由得碰了一鼻子灰,只能眼神飘忽但还硬装作没所谓的样子回道:“我不过是随口一说,她如果真是魔,怎么能过得了你们松雪峰的除魔禁制?江道长未免太过较真,连玩笑之话也分辨不出。”
“月少主,若惹你不快,我先行赔礼道歉。但此等玩笑之语,只怕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所以还请月少主日后不要再提。”
“提”字的尾音还没落地,一道骤然响起的声音便惊得众人一个激灵。
“求求各位道长!救救我孩子吧!救救我孩子吧!”
这声音喑哑且难以辨认,每个字都模糊地黏在一起,像融化的油蜡一样浮在空中。
迟守守的耳朵动了动,瞳孔骤然放大,他正要开口说话,一个漆黑的身影便慢慢显现出来。
成团的魔雾、黑色的焦骨……这赫然是刚才在东街上看见的老妇!
江盛水瞬间便用流丹立起结界,将众人保护在内。
叶繁枝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但还未来得及发问,便听到月凌空爆喝一声:“你们这些魔物倒是有意思,先让个凡人老头来骗我们,现在更是演都不演了,以魔物之身求我们救人?你们是太信得过自己的演技,还是觉得我们都是傻子,活该被你们骗得团团转?!你们到底是什么目的?罢了,本少爷真是多余问,直接先把你们这个神不神鬼不鬼的像砸了再说!”
三道凌厉的虹光自月凌空衣袖中飞出,穿过老妇的身体,将她周身聚集起的魔气一瞬间打散,又直冲冲朝她身后的神像刺过去。
一阵刺耳的刮擦声过后,堂上神像霎时分离崩析,齑粉簌簌掉落下来,穿过老妇盈满魔气的身体。
……
……
一时间厅堂之中全是满溢着的金粉,除此之外什么别的都没有再出现。
老妇也仍是原样。
除了已然破碎的神像以外,什么东西都没改变。
月凌空和江盛水不约而同地露出讶然的表情,此时万华琉璃也刚好归位。
江盛水轻声道:“找错了。”
“这……这神像原来竟不是魔物本体么?”月凌空猛然看向叶繁枝。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在月凌空的认知中,这种时候能解答他疑惑的人只有叶繁枝一人。
可是叶繁枝其实也有些懵。
因为按照常理来说,月凌空出手打碎神像的思路并没有错,这神像的确是最有可能是魔物本体的东西。毕竟刚才众人亲眼见到这庙宇中伸出来了黑影,神像会变脸也是有目共睹的事实,一切都和花盼君说的一模一……
等等……
花、盼、君。
把名字默然念过一遍后,叶繁枝恍然大悟,她在心底冷笑一声。
虽说她从一开始就不相信这里的任何人,但是自己竟然还是不知不觉地被带着走了。
她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事情。
在来到这里之前她最先遇到的那个女子,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