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湘山叹一口气,“我只知道同我那一年一起入门的师妹师弟们,眉心处会在魔核的作用下显出蛇形的鳞片来。”
她这句话显然是有转折,因此竹空雁并没接话,只等她继续说。
果然,沈湘山抬眸定定看了一眼竹空雁,轻声道:“可是,我在与你的几番交手下,并没感到异常。”
虽然说的是“没有异常”,但竹空雁隐隐觉得这背后藏着的是巨大的异像。
“直到刚才。”
“你有没有发现,你的佩剑沾上我的血之后,逸散出了不属于你自己的灵力?”
竹空雁心念一动,也不疑有他,忙召出如虞来,一把通体银蓝色的长剑霎时出现在手边。
剑柄与剑身浑然一体,光亮如镜的剑刃上反射出她们头顶五颜六色的彩绸,红紫交映,煞是明艳。
……
不对!
竹空雁猛然抬头,只见头顶丝绸颜色各异,烟紫、碧蓝、水绿、苍黄……可就是没有红色。
屋中唯一一抹鲜亮红色只在沈湘山眼尾。
沈湘山对上竹空雁眼神,笑道:“你这法器,可是经过了仕文之手?”
竹空雁双唇紧抿,握住如虞剑身,的确感受到其中隐有魔气涌动,但都藏在自己的灵力之下,若不是沈湘山点出,她恐怕直到回到玉鸣阁都不会察觉。
虽然诚如沈湘山所言,这把剑是当年她在宗门大比夺魁后仕文掌门特意为她打造的本命法器,但她并没有讲出来。
或许这是沈湘山动的手脚呢?
如此想着,她脸色更沉了几分,只一言不发地暗用灵力祛除魔气。
可才把灵力放出的那一刻,她的右手便感到有如烈焰灼烧一般的疼痛,惊得一向稳重的她竟让如虞脱手而出,“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银蓝的剑身上多了一个带血的掌印。
竹空雁这才发现她右手已然被魔气反噬得鲜血淋漓。
沈湘山见状,连忙将她忽而鲜血横流的右手捧过去,珍惜又珍重地吹了吹,一边皱眉一边抬头望她:“你现在信了吧?这魔气凭你自己是去除不掉的,怎么这么心急。”
说着,沈湘山的双手都附了上来,竹空雁张了张口,却没说出什么,任凭她查看自己的伤势,也看着沈湘山肩上被她挽得微卷的碎发缓缓垂落。
可只是一瞬,沈湘山便松开了自己的手,抬眸道:“罢了,左右我不可能放你回玉鸣阁去了,就给你讲得详细些吧。”
还没来得及细品沈湘山的意思,竹空雁下意识收回手,却发现右手已然完好如初,仿佛刚才所见皆是幻觉,她刚想发问,沈湘山轻柔的声音就飘进了耳朵里:
“据我所查,仕文曾与此山上的妖族有过联系,我体内与他身上的魔核碎片便是从那妖族手上交换而来。”
“他通过此片魔核的力量,暗自与每一名拜入玉鸣阁弟子结下血契,以吸收他们身上的灵气,来助他自己早日飞升。”
“可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魔核能为他提供这种不轨捷径,自然也需要他付出代价,毕竟长久地将自己的灵核与魔核融合在一处,他很难保证自己不被魔心吞噬。于是仕文想出一个办法,便是将魔核碎片一分为二,一半仍为他自己助长修为所用,另一半则是替他承受魔心噬体之苦。”
“甚至……还可以帮他解决掉那些灵核枯竭将要魔化的弟子们。”
沈湘山说完这句话,深深吐出一口气,似乎这话勾起了她一些不好的回忆。
但是竹空雁仍有困惑,“玉鸣阁已存在几百年,照你所言,早该有弟子察觉,为何这几百年来都无相关传言,反而所收弟子日益增多?”
沈湘山笑了笑,“你都说了存在了几百年,那么为什么至今玉鸣阁都没出一位大能?并且你也并非开山弟子,你可有见过与阁同寿的师姐或是师兄?”
这话让竹空雁微微一愣。
因为她也曾这样问过仕文掌门。
——他们皆去了别处。
这就是她得到的回答。
当时的她只醉心修炼,并未对此提出异议,只道自己也要加紧修炼,将来好去月韵山与诸位道友一教高下——天下第一道门松雪峰出事后,月韵山在新任山主的治理下迅速崛起,顶替了它的位置。
现在细细想来,的确有许多可疑之处。
就算是自玉鸣阁去了更高处,也断没有所有人都是忘本之人,几十年甚至几百年都不回玉鸣阁来探望一番的道理才对。
结合方才沈湘山说的话,寒意慢慢爬上竹空雁心头。
“而为他分担魔心噬体的人,先是我之前那位师姐,然后是我,现在他选中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