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潼沉默良久,楚亭晫也没有出声打断她的思绪。
宋成杰家中父亲多年前便去世了,只余下一个年迈的的母亲,入职司农寺后才迎娶了现在的妻子,有了一子一女。
不过很不幸的是,子女都体弱多病,滋补的汤药是一日都不能停。
而他的俸禄根本供应不上这样的开销,因此他才会与那些人同流合污。
祁潼垂眸,这世上,从来都不是非黑即白的。
就像她们之所以谋划这一切,根本目的也不是为了替天行道、为了家国去除朝堂上的蛀虫。
朝廷上的位置,向来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只有位置空出来了,她们的人才能有机会坐上去……即便只是一个“小小”的司农寺……
可是,宋成杰一死,他年迈的娘、娇小的妻子、病弱的孩子……还能活得成吗?
楚亭晫品着茶,顺手给祁潼也倒了一杯,等着她自己想清楚。
她也明白,官场上的路并不是那么好走的,更何况,她们作为女子,在这个男权至上的时代里,势必要比男子付出更多的努力,用尽更多的算计,才能勉强获得一点喘息之地。
楚亭晫抿了一口微凉的茶水,不动声色地想着。
如果,祁潼真狠不下心来,总是如此情绪化,满是妇人之仁,那她便要好好考虑考虑了……
“你们这是在干嘛呢?”楚言昭背着手慢步走进来,一眼便瞧见双双沉默的二人,院落中一反常态地无人服侍。
楚亭晫扶额,心中无奈:自己平日里是不是太纵容他了……不论如何,他终究是自己前进路上最大的阻力,只要他在一天,那个男人和朝臣就永远看不见自己。
她横了楚言昭一眼,眉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不过这人似乎感受不到空中流动着的紧张氛围,也不知道何为避嫌,一把将祁潼拉起来,自己一屁股坐到院中唯二的凳子上。
毫无防备被拉起来的祁潼一脸懵逼:“???”
这男的脑子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楚亭晫看着唯一的、却又不长脑子的弟弟:“……”
朝臣也真是眼瞎了……不过,这真是她亲弟弟?楚亭晫沉思,但转瞬之间又改变了这个想法,母后应该干不出狸猫换太子的事。
楚言昭不知道他姐在想什么,不然作为丝毫不逊色于云沐琰的姐控,他是真的会哭的。
楚言昭随手拿起面前的茶盏喝了一口,随即眼睛亮晶晶,像是要献宝一般,又感觉是要分享什么八卦一样,兴奋地说:“长姐,你可知我查到了什么?”
他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楚亭晫,不过却见楚亭晫眉头轻轻皱起,眼神在他手里的茶盏上滑过。
虽然祁潼并没有喝过,但这二傻子可不知道,却仍旧没有丝毫顾及,毫不避讳地直接拿起别人有可能喝过的茶水一饮而尽……
“?”楚言昭很是不解地打量自己手中的杯子,并没看出有什么特别的。
“我不知,你且说说看。”楚亭晫喝了口茶,语气淡淡,似乎没看见楚言昭略带疑惑的神情。
她这么一说,楚言昭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放下茶盏,一脸兴奋地说道:“我之前就觉得不太对,为何宋成杰会对祁潼的事如此了解,就去调查了一番……”
此话一出,祁潼立马看过来。
不得不说,这事儿她也有点好奇。
她们原本的计划中,朝堂上宋成杰的攻讦大概会围绕着祁潼初入司农寺时的嚣张跋扈进行,没想到却变成了通敌叛国。
关键宋成杰还说得头头是道,不仅发现了云沐琰的身份问题,还知道她在林邑国发生的事。
按理来说,从祁潼被任命为司农少卿到第一次上朝之间不过几天的时间,在那之前,宋成杰基本不会关注她这么一个边陲小城的县尉,后来即便关注到了也根本来不及派人去交州如此偏远的地方查。
所以这些事必定是有人告诉他的。
那么会是谁呢?
冉松。
“冉松。”
祁潼的心声和楚言昭的声音重叠。
果不其然,祁潼暗暗点头。
能在那么久之前就开始关注她的人,只有素来睚眦必报、小肚鸡肠的冉松做得出来,估摸着从一开始,他就做好报复自己的计划了。
但是现在,就不用那么担心了,祁潼嘴角勾起点点弧度。
“放我出去,我是被冤枉的!”冉松不断拍打着牢门,冲着门外怒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