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满仓头也不抬地编着草垫子:“你那点家业大,还是楚小子的家业大?”
杜召琼不吭声了。起初两年她不知道刘芳和杨素清杀鸭子挣多少钱,直到周小牛跟着送货,胡春花从他那儿打听到数目,又在村里说开了。这事她后悔到现在。
“你一辈子目光短浅。”赶车的夏有粮也说她,“跟着楚枫他们走,还有这些会功夫的年轻人护着。等真乱起来,我们自己跑?这车东西不出临水县就得被人抢光!”
被全家人数落,杜召琼虽不服气,却也不敢再说什么。
胡春花望着路上来往的行人,忧心忡忡:“怎么还没见着小牛他们?这趟货到底送多远啊?”
周大牛一边捶粮食一边安慰:“楚老大说就在前面那个县,算日子该回来了,估计很快能碰上。”
果然下午就遇见了孙奇一行人。孙奇见到楚枫第一句话就是:“老大,要乱了!”
“知道了,所以我们正往北凉府逃。”楚枫说完又问,“你们怎么知道的?前面县城已经乱起来了?”
孙奇摇头:“普通百姓还不知道。是远山楼掌柜提醒我的,不过出城时已经看见有大户人家在往外走了。”
楚枫沉吟道:“看来消息很快会传开。”说完看向孙奇身后的两个小子,“小牛、二柱,你们家人在后面,先去见见爹娘,咱们得抓紧赶路了。”
两人应声跑开,孙奇也调转驴车加入队伍。
周小牛跳上自家驴车,胡春花抱着儿子上下打量:“这趟出门怎么样?穿这点冷不冷?我给你带了羽绒服,现在要不要穿上?饿不饿?家里杀的鸡一直给你留着......”
周小牛对他娘的嘘寒问暖一句不答,而是问:“我床头砖墙里有二十几两银子,你们帮我收上没?”
周木桥父子一脸茫然摇头。
胡春花慈母笑容瞬间凝固,揪住儿子耳朵:“哪来的钱?你每月工钱不是都交给我了吗?”
周小牛甩开她的手,焦急道:“别管哪来的,就说带没带?”
前面赶车的周大牛回道:“都不知道你藏了钱,怎么带?”
周小牛捂脸哀嚎:“我的钱啊!”
胡春花四下张望,拍了他一下:“小声点!老实交代,钱哪来的?是不是昧了货款?”有了这种猜测,她又伸手去揪周小牛耳朵:“你小时候坏毛病是不是还没改?我说没跟你说过,帮老夏家做事要踏实厚道?”
“你老实跟我交代,昧了多少钱?我看你以后别去帮老夏家送货了,还是让你哥去吧!”
车上的其他几人听胡春花这么说,纷纷看向周小牛,七嘴八舌质问是不是昧老夏家货款了。
周小牛没好气道:“我自己攒的!每月十两,跟你们说八两,留二两私房。还有饭补和年终奖......”
胡春花将信将疑:“二柱都是八两一月,你怎么能比他多二两?”
周小牛揉着耳朵嘟囔:“他也是十两,我让他帮我跟你说八两......”
胡春花没好气道:“就你心眼子多!”但也放下心来,转而心疼起银子,“哎哟,二十多两啊,能买多少粮食......”
过了前面县城,路上拖家带口赶路的越来越多,有来有往,大家都默契的不打听来路与去处,因为没谁知道哪条路是对的。
楚枫等人也不用刻意分开几路走了,路过一个叫鹿鸣县的县城时,他们虽未进城,却被守城的官兵盯上了。
这些官兵已收到风声,知道可能要打仗,便想趁着手中有刀时捞些钱财,等真打起来再逃跑。
看楚枫一行人二十几辆驴车满满当当的,他们见到便起了打劫的心思,待车队走过,二十多名官兵悄悄尾随在后,打算等他们夜间落脚时偷袭。
楚枫等人刚过鹿鸣县就察觉有人跟踪——大黑、二黄这些老狗警惕性极高,不时停下往后张望。石头和楚枫立即明白后面有人。
石头跑到楚枫身边问:“哥,怎么办?”
楚枫看了看天色,已是下午:“他们迟迟不动手,估计是想等天黑。”又望向前方两侧的荒山坡,“看来是打算在荒山里动手。”
“要不我现在带狗去拦住他们?”石头提议,“晚上在山林里打架,我怕。”
楚枫观察前方山路狭窄、林木茂密,对拖家带口的队伍不利,决定道:“今天不上山了,在山脚下找个视野开阔的地方歇脚,免得打起来冲散队伍。”
听说不上山,石头松了口气:“那先不管他们了?”
楚枫思索片刻:“你带豆子从山坡林子里绕到后面,探查他们有多少人、带没带兵器。我带大家在前方不远处安顿,等你们回来再决定对策。”
石头应声而去,叫上豆子,趁拐弯处视线遮挡,迅速钻进了山坡林子里。
胡春花见豆子被石头拉进林子,怼了怼周小牛胳膊:“你还愣着干啥?不去问问你们老大有什么安排?”
自从孙奇带头喊楚枫“老大”后,买回来的那些人都跟着这么称呼。后来加入送货队的二柱、周小牛也这么叫,连胡春花都不自觉地改了口。
周小牛正和周旺用木棍捶打麦粒,听到胡春花的话,抬头看了眼消失在林子里的两人:“没事,有安排的话楚老大会叫我的。”说完继续干活。他家带的面粉吃完了,只能把麦粒包在布里捶碎研磨,晚上加水蒸成饼子,口感虽差也只能将就。
胡春花觉得儿子不上进,絮叨起来:“你跟着人做事要主动些,别什么都等着安排,那样是受不到重用的......”
天色将暗时,楚枫在溪边找了片略开阔地,通知了几个领队的,招呼大家停下安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