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韫循着声音看去,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便站在她身后的柳祈。
柳祈道“不论梅映雪是不是萧家案的主谋我都会杀他,他欠我的不止这一桩。”
“我再想想。”裴决起身走入房内。
他一点也不像他的名字,裴决裴决,做事应该果断决绝,可他总是优柔寡断。
屋檐下再次剩下沈韫和柳祈,这一次没有雨声,只有他们的呼吸声。
换作往日沈韫该起身离开才是,可不知今夜为何,她依旧选择站在原地。
柳祈挪动脚步,地上的影子将沈韫的影子笼罩,他的呼吸越靠越近。
沈韫不自觉地抱紧了双臂,设想柳祈打算做什么。
突然,一只精美的小瓷瓶递到她眼前。
她回头盯着柳祈的眼睛,那双漂亮的眼睛仿佛会说话,总是亮晶晶的。
她的脑中突然蹦出来四个字“一星在水”。
他的眼睛好似如此。
“做什么?”沈韫挪不开眼。
柳祈低头,打开手中的瓷瓶“上药啊。你的脸受伤了,涂了药膏不会留疤。”
说着他便用手指蘸了一点,乳白的药膏挂在指腹,他刚要碰上沈韫的脸却被她推开。
“这都是昨日的伤了,早就愈合了。”
伤口不算很深,已经结痂,确实用不着小题大做。
可柳祈却说“只是结痂了而已,谁知道会不会留疤?伤在脸上,沈姑娘是女子,不能不管。”
说着,他再次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摸上沈韫的伤口。
伤在眼下,柳祈全神贯注地盯着那道细长的已经结痂的伤疤。
指腹的温度在她脸上延展,药膏被他揉化,他的动作极轻,似乎故意放慢了动作,眼波有意无意地在她脸上流转。
沈韫的眼下温热,她慌乱躲开柳祈的目光,依旧觉得脸上发烫。
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近,温情脉脉的柳祈,没有反抗的沈韫,这一切太过反常。
柳祈终于涂好了药,这才肯撤开距离。
“这药我曾给一个跟沈姑娘一样笨的人用过,现在看来药效不错,她的手上并未留疤。”他将手中的药瓶塞进沈韫的手中“沈姑娘用得上,拿去用吧。”
沈韫将手中的瓶子翻了个面,瓶身什么也没有。
她又打开药膏闻了闻,有一股降真香的味道。
她用过很多种药膏,可只有江迫家中遇到的那个人给的药膏有这个味道。
沈韫的眸子一颤,记忆再次翻涌上来。
“我要走了。沈怀珠,不要学剑,不要救人。”
“沈怀珠,再见面时你会认出我吗?”
“沈怀珠,不要忘记我。”
柳祈早已进屋,可沈韫依旧站在檐下。
伤口仿佛还留有他指腹的余温,沈韫的内心久久不能平复。
难怪第一次见面时柳祈说她像故人,难怪柳祈总是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原来他早就认出自己了。
沈韫陷入纠结之中,现在要和他相认吗?
可他们如今同是劫匪,萧家案水落石出后他们注定要分道扬镳,到时候该如何收场?
幼时挚友变仇敌?
不,她不想这样。
不如就将一切瞒下,他日针锋相对时,好让对方无后顾之忧。
待她整理好思绪进入屋内时梁昭刚好喝下解药,如今他已经能习以为常地接过解药喝下了。
见人都在,梁昭拿出今日买下的纸笔,写下:萧家案我会帮你们。
“帮?怎么帮?”柳祈问。
他又写下:我会配合你们。
他若是能配合,他们查起案来自然会轻松许多。
“阿昭为何突然想通了?”
梁昭提笔,写下一长串字:我要查复州放贷的事,要查郭绍文。
“这么说,阿昭的意思是要与我们联手?”
绑匪和质子要变成盟友?
真是太有意思了。
梁昭点头: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可你带我离开华京不就是想让我看清华京外的生活吗?我如今看见了,我知父皇有错,我会替父皇解决一切。
梁康成真是生了一个好儿子。
柳祈噙着笑,目光却冰冷似霜“你父皇犯的错可不止这些。不过阿昭愿意合作,我也没有异议。明日我们先去找张晁,放贷之事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