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很饿,饿得烧心,深刻怀疑就是原身饿死了他才穿进这具尸体里的。如果再不吃饭,他恐怕不得不再穿一次。
“对对对,天晚了,先回寨子吃饭!”
“吃完再继续!”
一行人连忙簇拥着沈川往山里走,边走还边计划着下一票要如何如何筹备,要哪般哪般动手,然后畅想得手后要怎样怎样大鱼大肉。
沈川跟在后面,心绪复杂地抿着嘴,不搭话。疑似痴人说梦呢。
!
沈川傻眼了,这就是你们说的寨子?!那枯树枝搭起来、高度不到人肩膀、乱七八糟四处坐落的木棚,是寨子?!既不能防风遮雨,又不能阻挡飞禽走兽,不知道能起什么作用的,寨子?!
还有那几个,佝偻着腰背,拄着拐杖还颤颤巍巍的老翁老妇,也是土匪?
这古代当土匪的门槛这么低的吗?不对,这确定是落草为寇不是石壕吏之土匪抓壮丁?难不成抡着拐杖打家劫舍吗……画面过于逆天,沈川不敢想。
或许是沈川神色过于精彩,阿耿顶着两杠鼻血冒头,“大哥别灰心,虽然咱刚安营扎寨,还没来得及打出老鸦山的名气,但有大哥和二哥三哥的带领,不出几年,弟兄们指定能称霸居州!”
也不知道阿耿脑补了什么,总之与他的雄心壮志相比,沈川只觉心梗,心梗之余又语塞不已,如鲠在喉。
从一行人滔滔不绝的豪言壮语中,沈川艰难拼凑出当前处境:
他们脚下是居州地界的一座荒山,老鸦山,而老鸦山众人并不是居州人士,而是沈川这副身体的原主人,从居州以北的各个州府县“拔刀相助”救下来,然后跟着沈川,一路来到居州,并决定在居州落草为寇的。
除了沈川外,山寨还有一个二当家一个三当家,目前都不在寨子里。
更难绷的是,今天是落草为寇的第三天,一寨子人毫无进项,都在坐吃山空。
沈川:“……”饿,好饿。
等端到晚饭,沈川的天,终于还是塌了!
他手里端着的哪里是碗,分明是、是一个由阴干荷叶卷成的……卷,里面装着稀得和清汤无异的粥水。条件竟然艰苦到连个碗也没有的地步吗……
“怎么了大哥?喝呀!”
蹲在一旁的阿耿见沈川半晌没有动作,咕噜下一口滚烫的粥水,龇牙咧嘴地催促沈川。
见阿耿喝得香喷喷的,沈川若无其事收回视线,毫不怀疑但凡喝慢一口,这荷叶卷就能散给他看。
认命地吹吹粥喝下一口,还行,好歹还尝得出米香,总比饿肚子强。饶是如此,心里也不得不感慨,他在末世的时候都没过过这么苦的日子。
一碗稀粥喝完,身体暖和不少,沈川俨然下定了决心,这土匪是万万不能当的,得走,不,得跑!
在末世混了八年,他没什么节操道德,对于当土匪打家劫舍过日子没有心理负担,可问题是他更喜欢一个人干,而且这些土匪小弟真不行啊,一个个都是战五渣,瘦鸡似的,还有那智商堪忧的样子、一帮子老弱妇孺……
嘶,不好活,真不好活。
不过占了人家身体,却要抛下人家小弟远走高飞,属实不太道德啊,难道……留下?
正沉思着,阿耿胳膊肘怼了怼沈川。
“干嘛?”
阿耿一咧嘴:“大哥我给你洗碗。”脸上的两杠鼻血都消了不少,殷勤地望着沈川。而不远处慢了一步的峰子,颇有些恨恨地瞪着他。
啧,动摇了,其实这些小弟还不错来着。沈川愁眉苦脸地把荷叶递给阿耿。
阿耿笑得更开心了,“放心吧大哥,我心细得不亚于哥儿、姐,绝不会给你洗破了,夜里往身上一盖,一丝风都不叫它跑进来!”
沈川胡乱点着头,忽然意识到什么,猛地顿住,连奇怪的哥儿姐也没注意到,径直问:“盖?”
意思是这荷叶当了碗还要当铺盖?!
“昂!”阿耿不觉得有问题,“盖肚脐眼上挡挡风,免得着凉,明儿个洗洗,再叠一叠,又可以当碗用,方便得很。”
方便个屁方便,沈川已经不知是今天第几次无言以对了。
一言难尽地瞧着阿耿走向溪边洗碗,那个才松动分毫的念头前所未有得坚定:跑,必须得跑,今晚就跑!
是夜,老鸦山静谧得吓人,只偶尔传来几声朦胧鸟鸣,间或夹杂着冷风吹动树木枝丫的簌簌声。
沈川在那潦草的棚子里睁开眼,移开阿耿压在他身上的腿,把荷叶往阿耿身上一扔,就离开了棚子。火炉一样的热源消失,没一会儿阿耿就冷得蜷缩起身子,仍旧睡得死沉,丝毫没察觉身边少了一个人。
沈川四下扫一眼,便提脚离开,身影在夜色中如同鬼魅,无声无息,连正猎食的猫头鹰也未曾惊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