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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哪里长出来的?他家在孔霖和县,先前不是跟他说过来处了吗?
霍问被这没头没脑的话问得一愣:“大人这话何意?”
张华业忽然笑出声:“知之,你可真是有意思极了!”
“……”
张华业若不是官大他一品还有张家做背景,霍问还真想冲上去问问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不仅跑到他家里把家里的人不经过他同意私自带走还老说些没头没尾意味不明的话。
朋友?有他这样的朋友吗?
是没分寸感还是直接没把他放在眼里?
有趣?有趣个屁啊!
霍问是真想把眼前的人臭骂一顿但又碍于种种原因不好发作,面色不改,再次极有礼貌询问他:
“实绩兄,先前府上的人何时能回来?”
张华业不以为然:“毫无规矩,以下犯上的下人留在霍府也是平白惹人心烦,让他们现在张府学几天规矩,认得清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之后自然回让他们回去。”
霍问指尖微微收紧,袖中青筋隐现。
他盯着张华业嘴角那抹散漫的笑,忽觉这人往日里所谓的“风趣”都成了扎人的刺。
且不谈其他,圣上亲赐的府仆何止是“下人”,分明是帝王对新臣的恩宠与试探,张华业轻飘飘一句“学规矩”,竟将圣意踩在脚下。
霍问面上仍维持着体面恰当的笑意,话里却带上几分锐利:“原来在大人眼中,我霍家上下皆是不知规矩的愚人?”
他忽而向前半步,与张华业拉开的距离再度迫近,“若说以下犯上——”喉间滚过一声极轻的嗤笑,“实绩兄,这是陛下赐下的管事和仆从,未经允许实绩兄便将其从霍府带走 ,这恐怕于礼不合?”
张华业挑眉望着霍问,似也不在意他略显强硬的语气意味不明的说:“知之,若是陛下知道赐下的仆从在底下官员府中是如此做派,你猜猜看陛下会怎么做?知之可知这‘驭下无方’和、不染一尘’和‘与众不同’见不得是件好事。”
霍问并不愚笨,一下便领悟到张华业话中之意。
张华业话里藏着的深意,让他不禁后背发凉。
“不染一尘”?
他素日待府中仆从以礼,从无苛责,在旁人眼中难保不会成了“不合时宜”的标靶。
这京城的官场如此复杂、人心又不知会险恶至何种地步。
人人都在泥沼里打滚,偏他想捧一汪清水立世,岂不是明晃晃告诉众人“我与尔等不同”?
“与众不同”四个字一下便他心口发紧。
他才初入仕途,一直天真地以为凭借胸中道义便能在这浊世里辟出清路,却忘了朝堂之上最忌“鹤立鸡群”。
帝王赐下仆从,名为恩宠,实则是探听虚实的耳目。
若他连“驭下”都与旁人不同,那些暗中窥伺的眼睛只会将他视作异类,轻则流言碎语,重则扣上“标新立异”“蔑视成规”的罪名。
张华业懒洋洋的笑意里藏着警告:这世道容不得真正的“平等”与“自由”。
天子脚下,连呼吸都要合着规矩的拍子——仆从见了主子该跪便要跪,该称“小人”便不能自称“我”,这不是苛待,而是维系社会秩序的“锁链”。
霍问若想保全身家性命,便要亲手将这“锁链”套在仆从颈间,哪怕那些人曾与他同桌吃饭、谈诗论道。
他不懂,可张华业懂,这人莫不是是诚心在帮他?
“知之可曾想过,”张华业忽然压低声音,“你待他们如常人,他们若在御前失了规矩,便是你‘教化无方’。陛下要的是俯首帖耳的忠犬,不是平起平坐的朋友。”
这话如重锤砸在霍问心上——他追求的“平等”在皇权面前不过是可笑的天真,那些被他视作“人”的仆从,在帝王眼里只是棋子,在同僚眼里则可能是有朝一日攻击他的缺口。
霍问看向张华业的眼里多了几分敬重,规矩作揖行礼,带上几分赔礼的意味:
“知之受教了,多谢实绩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