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雾峰那条碎石铺就的小路上,任峰摇跟在危宴宁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琢磨:他这是在生气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任峰摇很容易就能分辨出危宴宁的情绪。危宴宁总是万年不变的一张冷脸,虽然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但是他的脚步重了一点,背也绷得很直,在任峰摇眼中,这会儿分明就是生气了。
任峰摇不知道危宴宁气从何来。
按理说,他生他的气,和自己没啥关系,也没道理让自己去哄,反正也不是自己得罪他……
任峰摇细细回想了一下,自己不过是让危宴宁编个剑穗,还有打麻将时,故意给他出了一些馊主意,不过这也是危宴宁捣乱再先,况且只打了一场,他也没输多少钱啊?不至于生自己的气吧。嗯,应该不关自己的事。
心里这么想着,手上却有了动作。
任峰摇的手却不自觉地伸了过去,拽了一下危宴宁的袖子
危宴宁身形一顿,回头望向他,脸色臭臭的,“干什么?”
任峰摇也想对自己的手说:干什么?
这种时候,总不能说手是自己动的吧,于是只好问道:“你走那么快干嘛?”
危宴宁重重哼了一声,扭头继续往前走。任峰摇刚刚拽住他袖子的手一下就落了空,布料从指间滑落。
死手,都怪你。危宴宁生闷气就让他生好了,干嘛多此一举,给机会他把气撒在自己身上?
危宴宁走出几丈,发现任峰摇磨磨唧唧落在后面,两人距离越拉越远,也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
等到任峰摇再抬眼时,咦?你怎么又在跟前了?
危宴宁干脆停了下来,等任峰摇走近,将那只衣袖递过去,“抓住。”
任峰摇一脸茫然:?
危宴宁又道:“你刚刚不是要抓吗?这都抓不住?”
任峰摇还在犹豫,危宴宁却直接将那片衣袖塞在任峰摇手中。
任峰摇瞬间身体一僵,脑海里只剩一个念头:这对吗?危宴宁?
任峰瑶还在纠结,要不要把那片衣袖甩掉。可危宴宁本来就在生闷气,如果自己再甩开他的衣袖,他会不会更生气?
任峰摇还在犹豫着,身体却已经下意识地跟着危宴宁走了一小段距离。他的手只是稍微卸了一点力,危宴宁马上转过头来,提醒道:“抓好。”
此时,他们的步速也变慢了,两个人在小道上慢慢地挪动着。
平日里,这么一小段路,走得再慢,一炷香的功夫也就走完了。现如今,拉着危宴宁的衣袖,磨磨蹭蹭地,时间多了三倍不止……
任峰摇越想越觉得奇怪,危宴宁刚刚还走得那么快,恨不得将脚下的沙尘都扬起来,如今他的步子走得比这铺路的碎石还要碎,连带着自己的步子比平时小了半步不止。
不对劲!感觉好像有鬼打墙,怎么也走不完这条碎石小道!
而且这一路上的气氛十分诡异,他与危宴宁之间,本不该是这样的。
任峰摇迫切想说点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
不知不觉,将刚刚心中所想说了出口:“这对吗?危宴宁?”
危宴宁听到这话,悄悄看了任峰摇一眼。此时的任峰摇,已没了平日里那副聪明模样,眼睛虽看着前方,却毫无焦距,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也不知道心中在想些什么。
任峰摇居然在担心这种事情?
其实,任峰摇的担心也不无道理。修仙界中,师兄师妹结为道侣的不在少数,可师兄师弟结为道侣的,他还真没见过。
但他觉得这也不是什么离经叛道的事情。况且,其他人怎么想,与他何干?只要师尊答应了……
可师尊真的会答应吗?
他入门以来,师尊从未真正意义上惩罚过他。
刚拜入师门时,他干过的最叛逆的事就是和任峰摇打架。那时他们还是孩子,最多便是被师尊打手心。没打两下,任峰摇就泪汪汪的,师尊也下不去手了,他自然也跟着免了罚。
想来,师尊也不会把他们两个打死,那就是没问题了。
至于家族那边,就更不用担心了。五岁那年,他不愿意学危家绝学,一心想要去玄天宗拜乔应忱为师。家里被他闹得天翻地覆,最后竟还被他闹成功了。自那以后,他就知道,他想要的,肯定能拿到手 ,危家没人能经得起他折腾。
十五岁那年,他抽空回了一趟危家,拔出封印在祭坛的分景。
分景剑,乃是危家至高无上的地位象征,剑柄入手的那一刻,便意味着危家的一切,皆由他说了算。
危宴宁想到家中的事,心头一紧,隐约觉得此事会有阻滞,但要他细想,却又想不出来。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