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编的?”周梨举着叶鸟在季长桥眼前晃了晃。
季长桥点头。
“总算有点用处嘛!”
这仿佛是她头一次称赞季长桥,反倒让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偏过脑袋,拾起周梨落在瓦间的小册子,随意翻了两下,见其中胡乱画着些不着调的简笔,问道:
“你这里面记的都是什么?”
“什么都有,门内派的任务啦,路上看见的小狗啦,还有刚刚看见的鸟,偶尔我也会在里面写二姐和陈叮叮的坏话,不过你看不懂的。”周梨不在意地耍弄着自己手中的叶鸟,头也不抬。
“五月二十一。”季长桥翻到最初一页,指着纸面上滴了两滴血渍的字迹问道:“五月二十一?”
“哦,这是我二姐写的,原来是她的东西,被我随手揣走的。”
“为什么拿她的东西?”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周梨有些恼了,一把夺过季长桥手里的小黄册往自己怀中塞去,“我就喜欢拿,轮得到你管吗?”
周梨把手里的叶鸟丢到他的胸前,始终没有告诉他,当初二姐提了一只小笔在书案的小册子上低头写画,影子从屋里的门口折出去,陈崔摇着木轮椅停留,静静地看着地面上缓缓挪动的灰影。
而她当日正坐在二姐侧对面狼吞虎咽地啃着烫手的红薯,稍一听见木轮咯吱的声响,顿时将红薯抛在地上,手忙脚乱地擦着自己嘴角黏上的薯粒。
可二姐写了半刻钟的册子,陈崔就在门口看了半刻钟的影子,没有人知道周梨盯着只露出来一个角的木轮,也呆呆地看了半刻钟。
刺目的白光晃到她的眼瞳中,她翻着腰向后一倾,抽出鱼刃横在腕间,左右张望着:“有刺客!”
“你是说那位?”季长桥往屋檐下一指,正见陈叮叮捧着自己的小镜子,借着顶上的太阳折出小小一片光斑,时而晃到周梨脸上,时而晃到季长桥鼻子上。
周梨没好气地从屋顶上跳下去,摊开一只手放在陈叮叮面前。
陈叮叮笑了笑,从怀里摸了一两银子拍在她的掌心。
“见到陈崔了吗?”周梨颠着银子问。
“没有,我去领赏钱的时候赵师傅说他刚被二姐推出了门。”
“那你怎么不多等一会儿!”
“大小姐,我很忙的好不好,你看看我的眼睛。”陈叮叮瞪着眼睛指给周梨看,“这两日我天天早出晚归的,一日恨不得掰成两日用,看着我眼睛下面的乌青了吗?当当说比云山林里的狐獴还要深。”
陈叮叮将还没来得及收进去的妆镜又举起来,对着自己的双眼左看右看,嘟囔着:“也不知道多睡几日能不能补回来。”
“你去做贼了?”周梨问。
“说来话长。”
“长话短说。”
“我接了徐三要脱手的活计,每日起更就要睁眼,可别把我累死。”
“徐三?那不是敲更的吗?”周梨上下扫她两眼,见她一身青衣见骨地立在风中,头发随意散落在肩头,想了想这样一个女孩半夜提着梆子走街串巷地敲,不免一哆嗦,问道:“你接这种苦差事做什么?”
“还不是为了减减当当攒钱买黄金屋的负累,瞧他这几日瘦的,两锅排骨都没填上来。”见周梨满脸痛惜,陈叮叮心中一暖,劝慰道:“不必担心,我时而也会偷懒的。”
“我不是担心你,实在是怕你再敲几天梆子,上京城中子时起夜的人就要被你这女鬼模样给吓死了!”
“好啊!我就知道你这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陈叮叮气急,抬着手中小银镜就要往她脑袋上敲。
得亏周梨眼疾手快,扯住刚从屋檩上爬下来的季长桥的胳膊,往身前一挡。
小银镜结结实实砸在了季长桥的身上,周梨从他身后探出一个脑袋,吐了吐舌头。
陈叮叮讪讪笑了两声,一边将小银镜收回袖中,一边瞪着周梨,道:
“早知有七王爷帮你,还用我替你领什么银子?”
“什么银子?”季长桥扭头问周梨。
“就一两,你不会还想和我分吧?”周梨从他身后退了两步,又冲陈叮叮道:“他算什么王爷?哪哪的人都不认识他,半点儿好处捞不着,还要我去救他出来。这次事情闹那么大,连我都不敢回去领月钱,还怎么差他替我领赏钱?”
“你们两怎么可以相提并论?”陈叮叮从身后摸出一卷刚揭下来的竹纸,哗啦一抖,一手提在季长桥和周梨面前,指着上面女孩的画像道:
“如今你是朝廷通缉的人了,自然要躲好些,可上面又没有七王爷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