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逻队长迅速变脸,喜道:“放心吧小姐,我一定把此事办好!”遂退去。
至少现在不用担心那帮人去偷矿了,她还得之后抽个空去看看,他们到底挖了些什么。
几日后,她在惠宅屋中正端详一张画像,叫李常安进屋来。他入了屋,见小姐递来一张纸问:“我总觉得此人面熟,你经常与我一道行动,记得这张脸吗?”
看了两眼,李常安蹙起眉头,说:“小姐,这是那日跟踪世子之人。”
惠芷玉恍然大悟,难怪她认为眼熟,又将画像拿回来仔细观察。
画像是盯梢宋石工的属下送来的。这几天,宋石工日日去博坊赌博作乐,不知道扔出去多少银子。昨日晚间,这位下属照例盯着宋石工,发现此人偷偷溜出茅草屋去了鸣县角落偏僻的巷子里。他担心被发现,便远远去瞧,刚好遇见宋石工与某人接头,只听他们争吵着越来越烈,在宋濂一声歇斯底里的“给我钱”中,那人一巴掌抽飞了他。
按照属下的供述,惠芷玉已经可以推测出来是这跟踪世子之人给了他这段时间的赌资,并且……
盯梢胡石工的人也来汇报过,此人先弃了先前相看好的女子,在家中躲了几日,重新请来鸣县知名的媒人,结识了位家事更好的姑娘。
连方林也在她追问下不得不坦白。原是郭石工的妻子患病,他一向苦于没钱医治,在这只能开简单药方拖延度日。近日突然一次性付清了诊费,还请他安排了数月疗程,总算能够治好他妻子的疾病。
这三人都莫名有了大笔银钱,如今来看,应当也是那人手笔。又是跟踪世子,又是贿赂石工腾出空位便于安排卧底偷矿,结合曾在石场见过县令一众,这桩桩件件,都指向了一个方向——他们是一伙的。
而这些人偷的矿。惠芷玉放下画像,抓起桌上一枚矿石:其色深蓝,表面粗糙。若非带了专业的采矿人,她怕是永远都不会想到,在她开采了数年的青金石矿洞之内,别有洞天。
蓝矿洞里处,有一簇内生的杂草长在凹坑中。她与石工们来来往往,从来都没发现,杂草内会有条狭窄暗穴。而从穴口挤入,竟有深蓝铁矿密密麻麻生于洞天之中。
这可是一处连朝廷都未曾知晓的铁矿脉!难怪上辈子章县令他们聚拢在此,这次催收山魄银数额如此大、如此急,分明是想逼迫她们妥协让出这处石场。
岂有此理。惠芷玉一拍桌起身,领着随身侍卫径直到了官府。官府门人叠枪拦她,惠芷玉皱了皱眉道:“我来求见县令大人,麻烦通秉。”
一个守门人去而复返,放她进入。没想到如此顺利,这章县令又在动什么歪脑筋呢。惠芷玉脚下生风到了县令办公的知县公署,见有文书提着纸笔记录,章县令等候在此,摆手请她入座。
见如此情景,惠芷玉便想起了圆圆的嘱咐。与官员交锋不可急躁,应仔细整理自己所思所想,才不会被他们绕入弯沟。
于是惠芷玉行礼一笑:“见过县令大人,大人竟在此专程等候小女,实在惭愧。”
“无妨无妨,”章文翰也笑,“惠小姐如此直接来官府,都不肯留待唤入,想必是有什么要紧之事。本官嘛——自然当为百姓解忧。”
“大人说笑了,芷玉并非着急自己,实在是忧心百家之利,这才不得已失了规矩。”
“就知惠小姐定有要事,烦请仔细说来。”
惠芷玉这才悠悠开口:“大人,此次山魄银的税目,实在是令受雇于我惠家的石工、染工们为难。恐怕大人不知,我惠家虽然赚得多,但回给百姓们的也多,所以留在自己手上的银钱十不存二。如今这石场、染坊各一成抽税,不止我惠家无法赚得,还要损害手底下工人们的月银才能缴得上。”
“嗯?竟有此事?”章县令抬手抚着他的长须,一副忧心状。惠芷玉暗自发笑,表面功夫却做的到位:“若大人不信,可以派人来核查实情。”
“嗯……此事非同小可,不过,官府调查过才下如此决定,”章县令慢悠悠地说,“如今公文已发,政令已下。既然惠小姐这么说,我自然是要给这个面子,重新好好地调查一番。只能麻烦惠小姐暂且停业一阵,便于核查了。”
这老狐狸!若真要她停业,岂不是砸了她家的招牌。更何况真光明正大地进,岂不是如他们所愿了。惠芷玉忍了下,笑道:“小女明白,只是停业也伤百姓之利,恐怕要麻烦大人们多费点心。”
“哎,若不停业,恐官吏调查缓慢,重新公告只会更晚,对惠家的生意也不好啊。”章文翰无奈地摇摇头,嘴里全是假惺惺的好话。
忍无可忍,也懒得再与他浪费口舌。惠芷玉从衣襟里迅速掏出一物拍上公桌,勉强挂笑:“是吗?大人真的不再考虑考虑?”
象牙镶金,刻九龙绕日,花纹繁复不可仿冒——是货真价实的世子令牌,见令如见人。章文翰停止了抚须,一时沉默,好半晌才起身行礼:“见过世子殿下,下官遵命。”
“那便多谢。小女这就告退,不打扰大人办公。”惠芷玉收回令牌,只觉一口闷气彻底泄出,飘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