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思衡很是难缠,分明是他自己的过错,却不自责,反倒无缘无故地挑起慕惊折的刺。他喜欢用言语刺痛对方,让她气个半死。可每每她一要动手,对方便开始装起可怜。
何况这里又不允许打架,她要与陆思衡动手,那些符术堂的长老都盯着她。
后来一段时日,她开始丢失东西,过几日又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她的窗户外送还回来。她方知对方并非偷盗,而是有意挑衅她。
可惜她向执事长老举报,却是换来被“各打五十大板”。
甚至后来一次告状,那长老嫌她烦,连赶带轰地将她吵了一顿,骂了出去。
慕惊折白白挨了一顿吵,委屈至极。
后来她便明白,有些事情,长老帮不了她,只能靠自己。
薛长陵还是后来才知晓这些事。
慕惊折扯着一个画成陆思衡模样的小人,咒骂一通,说起这几日的经历,气不打一出来,立即将那小纸人撕成碎片。
薛长陵通常与她同仇敌忾,听她骂谁,自己便也跟着说谁的不是,帮她出气。
慕惊折掐着剑穗,将其揉乱,不满道:“分明是陆思衡朝三暮四,四处勾搭女修,他凭什么这么猖狂?竟然一点也不愧疚,还反倒来找我的麻烦。”
薛长陵一笑,将她紧紧攥着的剑穗拿过来,用手梳理一遍,又耐心地回应道:“师姐,世界上并非人人都像你这般讲道理。他能做出这样的事,因为他是贱人而已。”
慕惊折听得忍不住一笑,还在想师弟的口齿怎么这般伶俐,后又思索几番,心中一直郁闷不乐。
她忽然执拗地抬起眼,眼带泪花,问道:“师弟,你说,这事我做错了吗?”
那日她本想要执事长老帮她出头,谁想到触了霉头,自己被骂一顿,那日气得饭都没有吃好。
“师姐自然没有错。”
慕惊折就更想不通了,委屈道:“那为何那符术堂的执事长老遇事总是‘各打五十大板’,却不帮我,甚至还将我吵了一番?”
符术堂那执事长老喜欢修习法术,又频频为大批上门而来的弟子解答困惑,已经分身乏术。
他不喜生事惹事的弟子,更不愿面对这些乱七八糟的琐事。可慕惊折的性情执拗,非要讨个说法,故而屡屡受挫。
薛长陵冲她一笑,剥颗果子递去,让她原本要哭的神情一滞,呆愣地接来啃着吃。
他与她面对面,缓缓解释道:“师姐当然没有做错,只是这执事性情如此,他不愿意得罪旁人,自然也就不愿意表态,亦不想处理这些事情。况且他似乎很喜欢清静,我见到他总是一个人去后山修习法术,所以不喜欢这些宗门间的繁琐杂事,其他的弟子找他解决事端,也曾被他赶出去,还扎了一个时辰马步。说得难听,这是他失职,无论如何,这肯定不是师姐的过错。”
慕惊折有些讶异,仔细拆分着师弟所言,觉得颇有道理。
她又停留在两句“不是师姐的错”上,反复回想,觉得心跳得极快,如擂鼓一般。
她刚要抬眼朝师弟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却撞上他炽热的目光,笑眼弯弯,开玩笑似的告诉她:“师姐要找人帮忙,长老不行,我行啊。”
慕惊折原本并没有在意他这句话,可后来却明白了他此话的意思。
*
在符术堂上课的这段时日,她还时常见到那个明媚阳光的师姐宋熹微。
二人交情不浅,前前后后,相约一同下山逛过好几回闹市。两人身形大差不差,走在一起,背影竟分不出什么差别。不过宋熹微更高挑些,慕惊折喜欢靠在她身边,显得更加小孩子气。
以往慕惊折喜穿暗色,可她见宋熹微时便换上亮衣,整个人变得明艳照人,再将发丝挽至耳后,露出雪白的脸颊,粲然一笑,眼波流转,堪称夺人心魄。
她这样打扮,是为了见重要的人。
能让慕惊折这样对待的人确实不多,她将宋熹微视为心腹姐妹,与她彻夜长谈过许多真心话。
宋熹微得知她与陆思衡之间的事,还十分义气地一起骂他狼心狗肺。二人也曾一块讨论胭脂色哪个好看,一起习剑时,宋熹微会悉心指点她剑招。
宋熹微为人和善,方方面面都近乎完美。宗门弟子间,她的名声极好,是众人艳羡的标榜型人物。长得漂亮,人又聪明,还十分义气。
曾经同门的一个师妹被泼皮无赖调戏,宋熹微不顾对方有什么势力,多壮的身板,硬是上去将人劈头盖脸一顿骂,将那人羞辱得体无完肤。也正是此事,让她名声大噪,成了英雄救美第一人。
慕惊折听后很是震撼,这也便是她最欣赏宋熹微的地方。
她最佩服这样的人,自己也想成为这样的义士。
这段时间,慕惊折亦常常流连于演武场。
那里有许多自行过招比试的少年人,慕惊折起初不敢找人搭话,但后来认识了一个师姐,两人便结伴同行。
师姐名岑青玉,头发以青绿色发绳绑起来,低低垂在肩后,出剑慢而稳,却很内向,不爱说话。
岑青玉主修术法,平日也跟着慕惊折一起练练剑。岑青玉性子有些闷,二人相聊,她许久都憋不出一句话来,但她一直很包容,也很照顾慕惊折。擂台旁观战席的位置她会提前帮其占好。在她说话时,也会耐心倾听。
久而久之,两人便关系紧密起来。
岑青玉也很慕强,故而很快与她一起喜欢上宋熹微,三人常常结伴而行。
于是就这样,慕惊折在外门交到了新的好友,她不用总是无聊,总是无人倾诉了。
白日,她与岑青玉一同来符术堂及其他地方听课,二人坐在一起,有时闲聊讲笑话,慕惊折每每能把岑青玉逗得开怀大笑。而傍晚,薛长陵早早便等在门口,接她放了课一起回剑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