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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试当天没有早自习,沈知行跟着人群往教学楼走。九点考语文,他们会在教室复习到八点半再自由活动。
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些紧张,一路上嬉笑的很少,谈论的内容大都和考试有关。
沈知行没休息好,睁着眼熬到三点才稀里糊涂地睡过去,他早晨没吃早饭,这会儿胃又开始隐隐作痛。
风从宽大的羽绒服里灌进来,沈知行单手覆在衣服上,脸色很差。
他疼得拧眉,抬手看了眼手表,确认时间还来得及才放缓脚步。
又是这样。
总是差点运气。
明明心态调整的比以往任何一次考试都好,平静到沈知行甚至期待成绩真的会有起色,可昨晚躺在床上就是睡不着,越给自己早睡的心理暗示,他就越难入睡。
就不应该抱有期待。
高强度的学习已经让他筋疲力尽,心理和身体的双重压迫更让他喘不过气,他很少有这么拼的时候,每天咖啡没断过,做题做到两点,还破天荒地上了早自习。
但努力有时敌不过运气,他没有足够好的状态,知道自己付出再多也很难得到回报。
周而复始。
阳光洒在教学楼墙上,立冬前难得一个晴天,三五成群的学生从身边经过,沈知行扣紧书包带,往肩上轻轻提了下。
沮丧的情绪无法和别人倾诉,他也想抱怨,也想吐槽摧残人的高三生活,不想一个人面对自己的委屈和挫败。
可现实中没有选择,别人没有经历过降临在他身上的种种,沈知行不需要共鸣和同情,轻描淡写的安慰对他而言没有意义。
缄默让他在喧嚣中拥抱了自己的孤独。
沈知行抓了把头发,深吸一口气,用这种拙劣的方式调整好心态,快步走上台阶,仿佛之前那个消极的自己没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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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场要求每个教室留三十个位置,多出来十多张桌子靠在走廊墙边,跟外面的同学打过招呼,沈知行进了班。
教室里的人还没来齐,江远和沈知行座位隔开了一个小过道,椅子腿擦过地面的声音有些刺耳,不远处的江远扭头看他,视线交汇的瞬间,沈知行毫不犹豫地挪开眼,怕自己一丁点的脆弱显露出来,被江远发现。
胃的不适感越来越强烈,阵阵钝痛让沈知行直不起腰,他敷衍地拿出语文课本,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在桌上。
脑子里莫名浮现出江远之前发烧还坐得端正的画面,他脊背笔直,看上去像是挺拔的松。
沈知行觉得这人真该出本书,书名就叫《论如何在身体难受的情况下保持理性与克制》。
距离考试时间还早,沈知行枕着胳膊,勉强翻着手里的课本,疼痛冲淡了困意,他有些分神。
分到连江远站在他身边都没发现。
修长的指节按在桌上,沈知行猛然回神,他下意识拉住对方的手腕,发现是江远后又悻悻松开手。
“你怎么了?”江远问他。
“没怎么。”沈知行说完忽然顿了顿,想起自己昨天回家没看手机,忘了加江远微信的事。
于是他解释说:“昨天我没看手机,中午回去加上。”
“先不说这个,”江远皱眉,“你身体不舒服?”
沈知行神色一滞,本能地抬起左手,掌心盖住后颈,垂眸翻了两页书,小声回应:“没有。”
“胃疼?”
沈知行莫名有些尴尬,他问江远:“你怎么知道?”
“每天都喝咖啡,去食堂的次数单手都算得过来,”江远盯着沈知行的后脑勺,“你胃不疼才怪。”
被识破的沈知行用手梳了几下头发,嘀咕了一句:“谢了,没事儿。”
教室里的私语声仿佛骤然消失,余光里,沈知行知道江远没离开,他右手按在胃上的动作没变,身体朝后倚在椅背上,瞄了一眼又收回视线,不知道接下去说什么好。
除了父母和家人,沈知行很少被别人关心,如今面对江远的询问,他反而显得不知所措。
眼前的人别扭得快拧成一根麻花,江远和沈知行同桌半个多月,第一次看他露出近乎窘迫的神态。
与平时简直判若两人。
沈知行不笑的时候看上去拒人千里,带着这个年纪特有的傲气,他神色冷淡,像难以融化的冰。
如今这点脆弱填补了沈知行自身的棱角,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江远的心突然像被猫爪轻轻挠了一下。
“需不需要到校医……”
“不用。”沈知行摇头,他抬手指了指虎口,“合谷穴也管胃疼,我按按就行了。”
“不吃药?”江远又问。
“不吃,不太疼真没必要。”
为了跟江远证明自己的症状好了很多,沈知行摊开双手,伸直腿向后仰,支着椅子后腿晃悠。
班里的人越来越多,李斌站在后门张望,提醒满教室溜达的同学安静自习。
不能在过道逗留太久,江远抬头看了一眼前面的挂钟:“身体最重要,撑不住就去医院,没必要在乎一次模考分数的高低。”
“行了行了,知道了,”沈知行点头,“赶紧回去复习,你这语气和老李有一拼了。”
他歪着头,余光瞥着江远的背影,终于松了口气。
自己的胃还是不舒服,沈知行身体微微前倾,长指蜷曲按在胃上,他难以集中精力,课本上密密麻麻的字看得他想吐。
考试前教室里的气氛本就沉闷,熬夜复习的同学这会儿都趴在桌上补觉,李斌抱着胳膊绕着过道来回巡视,沈知行干脆把羽绒服围在身前,合上课本趴着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