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厅里,只余下人不敢上前在主家人眼前晃动。
方才姜珏的话语,还言犹在耳,仿佛已响彻在整个大厅,似要在这嫡庶不分的姜府里匡扶正义。
姜珏所做过的努力,姜玥都看在眼里,这一次,她不想懦弱地当一个乖顺不惹事的四姑娘了!
“父亲,若哥哥所言属实,还请父亲将这些年来拖欠母亲的份例,一一还清,我院中小厨房这件事便不作数,只求父亲看在母亲多年来深居简出,从无过问中匮之事的份上,还清……”
“逆子!逆女!你们二人是成心要来气为父的么?”姜世昌直将茶几上还冒着热气的杯盏狠狠摔在地上。
顿时,秦小娘惊叫一声,“老爷!这可是府中独有的汝窑茶具啊!你怎么就把它给摔了呢……”
见秦小娘这般模样,姜世昌瞪大眼眸,重重拍一掌在桌上。
“哼!府中不是还有另一套上好汝窑茶具?你真当我不记事呢?”
察觉到异样,姜珏即刻与身后的姜玥交换了视线,心下是明了,秦小娘方才的发言,定是有蹊跷。
“我记得母亲陪嫁里,有一套上好的汝窑茶具,还是出自名人工匠手中的,那时候外祖父特意将这汝窑茶具加在嫁妆里头,母亲当时并不知晓,而据我所知嫁妆单子里的所有物件,都比这姜府地契还贵重不少。”
“若是真如秦小娘这般所言,家中只剩这一套汝窑茶具,那敢问我母亲嫁妆那套汝窑茶具,现在何处了?”
“你……你休要胡说!”
秦小娘怒目瞪向姜珏,生怕他的话真让姜世昌听进去了,赶忙看向姜世昌,作一番解释。
“老爷,我方才是心疼这茶具,不过我想起来,主母嫁妆确实有那套上好的汝窑茶具,我想着拿另外一套汝窑茶具充门面,只因这几天都要约见吴家程家娘子……”
秦小娘在姜府掌家起,每年都少不了同街坊邻居一起吃吃喝喝,在外人面前炫耀过无数次,姜世昌心里有数,也只是背地里喊秦小娘谦虚些,否则他那顶乌纱帽也不知何时被摘下来。
而秦小娘哪里是善解人意之人,次次都同吴家程家娘子嚼舌根,每次都说了姜华氏这些年来的所有不是。
怕是吴家程家娘子听了这些闲话,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只是她们念着能跟着秦小娘享受点荣光,什么山珍海味,秦小娘都能为她们精心准备,不过是背后嚼人舌根罢了,也不能嫌弃吃的。
“说起嫁妆单子,父亲若是不嫌弃,可交由阿玥亲自看管,避免那些有心之人做心虚之事,还请父亲允准。”
姜珏这话说完,姜玥瞬间有些呆滞。
嫁妆单子一直都是在秦小娘那边管着,毕竟姜府里,还轮不到姜珏和姜玥来管,更别说是已嫁人两年的姜元霜了,连姜华氏嫁妆单子里有什么贵重物品,都不知晓。
秦小娘瞬间跪在地上,手连忙拽着姜世昌的衣襟,“老爷,天可怜见啊!妾身真没有独吞过主母嫁妆,那单子上的东西妾身也都不认得啊!还请老爷念在多年妾身侍奉左右的份上,网开一面啊……”
“真是聒噪!”
姜世昌气得直甩开秦小娘的手,也不顾她倒地时发髻凌乱的模样,心里气着秦小娘这些年来不知谦虚谨慎,本该前面所说的克扣份例尚还能敷衍过去,如今还真让姜珏他们找到了个新的把柄!
私吞主母的嫁妆,不管物件大还是小,都是独吞!
若真追究起来,还真有可能闹到衙门去,如此丢人现眼,姜世昌此刻恨不得喊人打了秦小娘一顿!
打一顿,还不一定能消姜珏他们的气啊!
见惯了姜世昌敷衍的一面,姜珏似有所感般抢先出口道:“外祖父已知晓母亲每月份例被克扣一事,若父亲不想出面解决,我可以跟在外祖父身边,料理完份例后,再处理嫁妆单子。”
“姜珏!”
姜世昌怒吼着望去姜珏身上,此时心中恨不得将他扫地出门,但念及他是嫡子,姜世昌又不能拂了老丈人的厚面。
看父亲这般无动于衷,还恼怒,姜玥豁出去了,走上前去行了一礼,“父亲,我已报官。”
“若父亲不肯出面给母亲一个公道,哪怕是份例之事,还是嫁妆单子,官府一定会给足公正到我母亲那边去……”
“你……”
姜世昌心里还念着回旋余地,一听到报官二字,更是气得说不出话来。
而倒在地上的秦小娘,此刻铆足了劲冲向姜玥。
却不想,一道强壮身影如风一般袭来,恰好将姜玥护在了身后。
“秦小娘这般行此大礼,怕是不妥吧?”
萧楚尧嗤笑着道,回头看了眼姜玥,确保她无虞,又望向姜珏那儿,匆匆交汇了眼神。
姜珏对于他这番救举,深深感激,但如今恶人还在一旁,他必须出面尽快解决了这两件事。
“父亲,方才阿玥报官一事,我亦知晓,若是父亲不肯给母亲一个公道,我们便亲自登闻鼓!我想那几位清正廉明的大人,都不忍看母亲遭罪!”
姜世昌看事情要闹大了,只轻叹一声气,方才仅存的盛怒荡漾无存。
眼下,若不解决了这些琐事,他怕是姜珏都能把天翻了。
“行,你要嫁妆单子,我便按你说的都给姜玥看管就是了。”
“至于份例,亦是从秦小娘这边克扣还回去!姜珏,姜玥,你们二人还有什么不满之处?都在今日如数列举出来,来日若是跳起脚来,就别怪为父无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