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意送别了柳溪不久,决定用院子里的杏花做点吃食,但是还没等冬意学会,梅素就先出了事。
沉沉的夜色之下,冬意房门忽然被人打开,凉风灌进屋里,梅素跌跌撞撞的闯进来,跪倒在冬意脚边,喷出一口黑血,其中似乎还有些蠕动的生物,黏黏糊糊的血迹在从那滩血里爬出来的虫子身后拖出一道歪斜的血痕。冬意见此,心中了然,先是掐了个法诀打算用火烧了这些个虫子,随后便施了个护身咒靠近了梅素。
梅素嘴里已经不再呕血,但是面色近乎是青灰了,双眼如同烧干了的灰烬,喉咙里只是嘶嘶的喘气。
冬意早就预料到了梅素可能会遭到云起的惩罚,也就等着这个惩罚。这是明证,对于猜忌多疑的皇帝来说,今日是妃子身边的侍女,明日就可能是自己。加上宫宴上的果酒,皇帝怕是对云起早有防备,甚至采取了某些措施。
冬意也不是毫无准备,上次在云起哪里吃了亏,冬意思量一番,据梅素所说,云起所用的正是蛊虫。冬意为了以防万一,研制了可以识别蛊虫的符纸。而实验者,正是梅素。冬意在符纸中注入灵力,灵力沿着经脉游走,找到蛊虫,便回到手腕,成一条鲜红的血线。
一切就绪,冬意于是用召来一张白纸,速速写了封墨痕未干的信笺,让沁雪交到半山腰的风驰手中。自己则是在状如死尸的梅素身边蹲下来看着她,在她的身后垫了几个枕头,防止她被吐出来的血呛死。冬意想着,这和现代处理溺水者一个道理。随后,冬意给梅素服下一枚固元丹,暂且可以护梅素一些时候。
冬意看着梅素粉红罩衫上的血迹和她紧紧抓着衣衫下摆,几乎把衣服抠破的手,叹了口气,随后便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担架,用灵力将梅素移到担架上。
“能不能活下去,大概要看你的运气了。”
冬意凝神等着风驰和一众道长的来临,看着自己在地板上烧出来的痕迹,心里知道,这是一场硬仗。
是夜,冬意和几位道长坐了许久的马车,看着宵禁的城门,心中一阵无奈。
冬意只好亮出自己后妃的身份,才得了一个守卫相助,进入了城门。
冬意远远的听见城门口守卫们争论的声音。
“*的!后妃又怎么样!我们放她进去被治罪了怎么办!”
“傻*!她是后妃,要是得罪了,捏死我们,一根手指的事!”
说着,那个开城门的守卫比出一根小指,戳在同事脸上。
不出意外,挨了一拳。两人各自翻了个白眼,又坐回原处。
冬意转过头,不再看两个守卫,而是帮忙垫着梅素的头,这一路上,梅素又吐了好几次血,靠枕也不中用了,次次掉在地上,不如冬意和沁雪扶着好些。梅素大半个人挂在沁雪身上,若是沁雪是个寻常侍女,早被压垮了,冬意为了掩盖,也只好上前帮忙。
梅素面颊上冷得厉害,让冬意想起重病修养的瑞珠。
京中繁杂,冬意早早安排方莲带着瑞珠和瑞珠的大夫去城外庄子上安置了,也常常送些难能找得到的药材到庄子上,只是瑞珠始终没什么好转,日复一日的在病床上消磨时间。
冬意也很难再见到她,偶尔见面,瑞珠也是惨然地笑。
马车一路颠簸到钦天监,冬意才安排着几人将梅素带到钦天监左偏殿监正的机要室里。
风移影动,事已至此,兵贵神速,冬意连忙让几位道长中最聪明灵秀的那一位去请方恪慎,然而来人却是孙太监。
仍然是红胜石榴的胭脂,咪细了的眼,口角上有些笑影,却在面对着生死不知的梅素时严肃起来。吊梢眼低了几分,孙太监皱着眉头,一甩手里的拂尘就穿过宫门匆匆跑到皇帝寝宫之中。
夜深了,越发寒凉,皇帝及其亲随一众的灯笼如同火海一般近了,几个侍卫推开店门,皇帝眼下有些青黑,凝视着屋里的一切,最终将晦暗目光落在冬意脸上。
隔着众人的灯影,两人对视一眼,冬意看见小半明朗的脸上仍然平静,暗处的眼睛却冷峻的厉害。冬意心中明了,俯身跪拜。
孙太监在靠着殿门的一面设下花鸟屏风,又叫几个小太监搬了雕花漆木椅放在屏风之后。
“将实情一一说来。”
“圣上明鉴,臣妾在观中修行,也算清净,但却时常决定身边有什么晦暗阴邪之物,今夜,我碰巧得来一张符纸,便在房中焚烧,这侍女果真显出被邪魔侵蚀的样子。”
冬意说完,便向孙太监使了眼色。
孙太监绕到屏风后,附耳对皇帝说了几句话。
皇帝虽然狐疑,却还是叫众人在外待命,除了孙太监还在殿内。
“圣上可知何为噬心蛊?”
皇帝没有回答,只是从黑暗之中抬起眼睛来看着冬意,如同黑暗中的某种兽类,本能的看向引起自己注意的猎物或者是威胁。
“谨妃,噬心蛊是南疆的东西。”
“正是。臣妾怀疑,京中已经有南疆人潜入了。时值我朝危急之际,皇上不得不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