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颂跟我的关系或许将永远‘敌对’下去,如果那件事没有发生的话……
他的成绩不错,我想说其实很好,虽然离人们口中的名校还差着一截运气。他有实力,但他似乎运气不好。这世界上就是有人运气好,运气好的人首先就很会投胎,不像他。那时西方文化流行席卷,没有人不知道上帝。众所周知的上帝并不眷顾易颂。
这要从爸说起。
爸的身份证上写的是一九六九年生人,他的真实出生年月是一九七零年。再往上数一代,从爷爷起,就是农民。爸所经历的时代使他的辍学显得无足轻重,他跟爷爷放过羊,后来跟人学修鞋,他的手指头粗,手上都是厚茧,修起鞋来显得很笨拙。已经不兴给师父端茶倒水了,修鞋师傅把爷爷送的那条烟给退了回去,说爸不是那块儿料。爸失业了。
他的第二份工作是补胎,给扎坏的摩托车轮胎和自从车胎补胎。也就是把内胎打满气,放到盛满水的脸盆中观察,看哪个部位浸到水中会呲呲的冒响,找到它,然后用锉刀锉出毛面,涂胶贴补胎片。这操作起来并不难,加之并不总有人爆胎,逐渐入不敷出,爸被迫换了份工作。
爷爷托人找关系让他进了一家翻砂厂下苦力,那一年爸十六岁,开始吃比平常翻倍的盐,身形也从薄变厚。他像被生活吹鼓的气球,一下要飞到天上去。十八岁的时候,他跟爷爷说他不干了,他要学开车,去做一名司机。
那是他第一次提出自己的想法,因为司机可以走南闯北,他不想每天枯燥的翻砂。
爸开了两年车就娶了妈,然后有了易颂,生活就这样一天接着一天的涌向他,他在光阴的漫漶中生了白发,也步入了中年。
爸符合传统中父亲的刻板印象,沉默寡言,不苟言笑,父爱如山。前几年,他的肾出了点问题,妈说问题不大。他以前从不在家看电视,现在却会坐在别人淘汰下来的二手沙发上看新闻联播。他看新闻联播的时候很专注,我不懂大人为什么爱看那么枯燥的东西,他占着电视我就看不了动画片。
再后来,我不爱看动画片了,爸也不看新闻联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