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让耳尖微红,正要推开他,楼下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时岁探头望去,只见一队金羽卫护着辆玄色马车缓缓驶来,车帘上绣着四爪金蟒纹。
“有意思。”时岁眯起眼,“太子殿下提前回京了。”
能在苏涣眼皮底下提前下山,这位看似温吞的太子殿下,骨子里怕也是个不安分的主儿。
沈清让目光微凝,只见那玄色车帘掀起一角,露出半截苍白手腕。那上面的陈旧伤疤,是幼时陈裕安为救他所留。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
若是让时岁知晓他与陈裕安幼时那段同窗之谊,以这人的性子,怕是要把醉仙楼的屋顶都掀了。
“将军在想什么?”时岁忽然贴过来,温热的呼吸拂过他耳际。
沈清让面不改色:“在想太子为何提前回京。”
“哦?”时岁折扇一展,遮住两人侧脸,“那将军可要盯紧些,这位殿下若是不安分……”
话音未落,楼下车队突然喝停。
车帘掀开,露出太子清瘦的面容。
陈裕安抬头望向醉仙楼,恰好与窗口的沈清让四目相对。
电光火石间,沈清让清楚地看见太子眸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化作意味深长的笑意。
那眼神他太熟悉了,当年在太学,每次陈裕安要算计人时,都是这般神情。
时岁重重合上折扇:“看来……”他指尖轻轻划过沈清让后腰,“将军与太子殿下,是旧相识?”
沈清让背脊一僵。
完了。
楼下突然骚动起来。只见陈裕安轻轻摆手,金羽卫统领跪地行礼,撤去了围府的禁制。更令人心惊的是,那些侍卫对太子的态度,分明是旧部重逢的熟稔。
这是在向某人示威。
沈清让眸光一沉,时岁却笑出了声:“这下可热闹了。”
他随手将折扇往腰间一插:“将军,咱们也该去给太子殿下……”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咬着牙挤出来的。
“接风洗尘。”
沈清让按住时岁在他腰间不安分的手腕:“别闹。”
楼下金羽卫已整齐列队。
时岁眯起眼睛:“看来太子殿下是专程来解围的。箫启明这步棋,下得妙啊。”
“他料到太子会保他。”沈清让淡淡道。
“可惜保得了名声,保不了命。”时岁忽然转身,将沈清让抵在窗框上,“将军现在是不是该解释解释,方才太子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沈清让后背抵着窗棂,能清晰感觉到时岁身上传来的体温。
他微微偏头:“太学同窗而已。”
“同窗?”时岁轻笑,这两个字在他唇齿间转了两圈,“他看你的眼神,可不像普通同窗。”
沈清让不置可否。
时岁盯着他看了半晌,终究还是松开了手:“罢了。”
楼下突然传来清越的嗓音:“沈将军别来无恙。”
陈裕安不知何时已走到正下方,折扇轻摇间露出腕间狰狞疤痕。
他仰头望着纠缠的两人,笑意不达眼底:“时相爷好雅兴。”
时岁手中折扇突然飞出,堪堪擦过太子耳畔钉入身后立柱,精钢扇骨没入实木三寸。
“本相与将军……”他居高临下地睨着太子,指尖却摩挲着沈清让后腰,“在商议要事。”
时岁忽然轻笑:“殿下不如先去瞧瞧箫太傅的……身后事?”
沈清让反手扣住时岁命门,低喝:“够了!”
陈裕安却抚掌而笑:“早听闻丞相的圣上亲笔,今日得见,果然……”
他忽然看向沈清让:“比当年太学时,将军演示的还要精妙三分。”
空气骤然凝固。
时岁缓缓转头,眼底翻涌着沈清让从未见过的暗色:“你教过他习武?”
沈清让下颌绷紧。那年秋猎前夜,陈裕安确实缠着他学过几招防身术。
可这事若承认……
“看来将军与殿下……”时岁忽然温柔地抚上他颈侧,指尖按在命脉处,“是生死之交啊。”
楼下陈裕安突然咳嗽起来,苍白指尖攥住胸前衣料。
随行太医慌忙上前,却见一方素帕从他袖中飘落。
正是沈清让常用的云纹样式。
时岁瞳孔骤缩。
“七年前秋猎。”陈裕安喘息着将手帕收回袖中,仰头露出胜利者的微笑,“多谢将军……救命之恩。”
沈清让只觉按在命门的手指骤然收紧。
时岁贴着他后背呢喃,声音却冷得像淬了冰:“将军猜猜,我现在是先撕了太子的嘴,还是先……”
“丞相。”
话未说完,便被陈裕安温声打断。
他上前半步,目光死死锁住时岁扣在沈清让后颈的手:“何必动怒?”
沈清让趁机挣脱,却被时岁一把拽回按在怀中。
众目睽睽之下,他突然扯下沈清让腰间玉佩。
“看清楚了?”
时岁两指间夹着时家嫡传玉,对着太子勾起唇角,另一只手却强势地扣住沈清让后腰。
“我的。”
沈清让耳尖通红,却未推开。他比谁都清楚,此刻暴怒的时岁远比太子危险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