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神官,他应该是冰冷的,理智的,不带任何情感色彩的。
可梦里的那位却不一样,他的一些行为举止都是跟着自己的情绪去来,从来不会前后顾虑许久,为了一件事情权衡利弊半天。
梦中的自己……果真是自己吗?还是有什么别的人替代了他?
又是一阵剧痛。荀知颐不得不放下手中的杯子,用手撑住脑袋,试图缓解片刻。
“神官?你没事吧?要不然我还是叫药灵仙官来瞧瞧?”
“无碍,无碍,你先下去,我缓缓就好。”
荀知颐感觉自己的脑袋快要炸开,一下子接受了一堆他忘记的记忆,接受多少需要些时间。
他对这些记忆格外的陌生,像是亲身经历过,但又没办法切身体会。
他不知道记忆中的自己还属不属于自己,他很清楚自己什么模样。冷冰冰,不近人情,甚至不如自己的分身鲜活。可是分身又确确实实是他,他们是同一个人。
按理说分身的性格应该同原身一模一样才是,只是不知为何到了他这变得不一样了。
荀知颐揉了揉太阳穴,感觉有些疲惫。
脑中的嘈杂还未消退,“去找他”的声音仍在回荡着,仿佛要将他整个人吞噬。
“难不成不找就要一直吵着我么?”荀知颐喃喃道,“究竟是何种深厚的感情才能做到如此地步?”
他不了解,也不理解。但一直拖着不管影响的是他自己。
思及此,荀知颐决定先了解了解陵南投胎到何处,先去察看一番,待一切真正稳定下来,他方可静下心来做事。
“时极,替我找徐日修将轮回簿拿来,我找一个人。”
时极毕恭毕敬地应道:“是,只是不知,神官找那人是为了什么?”
“就说,他为我护法,最后落得个如此下场,我于心不忍,想弥补,总不能亏待了他。”
“我这便去借来。”时极应下,转身出了殿。
天庭规矩繁多,做什么事都得有原有因,一并报备给青来绪,才算完。
青来绪,自称天道的传达者,整个天庭的实际掌权人。这人阴晴不定,做事心狠手辣。自他上位以来,立了一大堆有的没的破规矩,将这天庭管的还算是井井有条,没出过什么大乱子。
就是处理很多事务繁琐了许多。
不过神官大多没什么怨言,他们只顾处理自己的事,对于这些规矩什么的,向来不放在心上,只是需要的时候照做便可,对他们没多大影响。
时极效率很快,没过多一会儿便将轮回簿抱了过来。
这是一本很厚的册子,放在桌案上时发出“嘭”的一声响。里头密密麻麻写满了写满了每一个人的轮回记录。
“你先下去吧。”荀知颐冲时极道,自己则掀开册子,一页一页慢慢寻找起陵南的名字。
这可是一项苦差事,页页写着蝇头小楷,一个字一个字辨认起来十分苦难,眼睛几乎都要眯瞎了才能瞧完一页。
荀知颐早已习惯这种阅读方式,他看得极快,几乎几秒便可略过一页。他并不想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上花费过多的时间。
翻着翻着,他终于从那细密的一页字里瞧见了两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字。
陵南。
可在这名字后边的轮回地点一栏中,什么字都没填,只大大地写了一个问号。
荀知颐不由得蹙起眉。
大多数人的轮回地方都会在这簿子上写得清清楚楚,像陵南这种情况倒是少见。
问号也许是代表着地方没确定下来,也或许是不方便透露。
但区区一个身陨的神官,投胎的位置还没必要隐蔽到这种地步。
“神官可是有什么问题?”时极见荀知颐面色不大好看,上前一步询问着。
“你可知,轮回簿上填问号,是何种含义?”
时极挠了挠头,语气有些迟疑:“这……这种情况倒是少见……我记得我上一次见到还是好久之前的顺水神官。”
“顺水神官?”荀知颐看向时极,“这是哪位?我没什么印象了?”
时极努力回想着:“顺水神官元乔阴,专管人间的江海河流什么的,他身陨好像是因为管治的时候不甚出了意外,没有遁入轮回,簿子上便写着问号。”
“那便是没有地点,难怪写着问号。”荀知颐又将目光放回到了簿子上,他现在并不清楚陵南的状况,既是问号,倒不如先将此事放一放。
他这个念头一在脑子里响起,“去找他”的声音又开始响起,吵吵嚷嚷地灌满了他的整个大脑,搅得他没办法正常思考。
“行,我找。行了吗?”
他小声念给自己听,那声音才慢慢消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