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岫来到这里受了不少苦,她双手红肿皲裂,肿得像一根根粗红萝卜,因此并没有遭人怀疑。
伙计把钱找给她后,白岫看着马上了套,便架着马车离开。
紧接着白岫去了医馆,这是她最害怕的地方,因为她担心有人看出她的伪装。
她依着同样的套路,还好医馆的老大夫出门看诊,小大夫又没什么耐心。觉得她是个看不起病的穷鬼老汉,只卖给了她治腿伤的药物。
于是出来的时候,白岫凭借着自己“现学”的基础医术,买了冻伤膏、退烧药、刀伤药以及一些消炎草药。
她驱车来到山脚,赶往山脚的破庙。
江复临整个人通红,宛如烫熟的虾子一般,这种情况不容白岫多思考,她将庙中缺口的破碗捡起,倒入水开始煮草药。
江复临昏昏沉沉,他感觉自己被一群人架在火堆上炙烤,指责他为什么要活着。
他梦见父皇质问他为什么蜀州赈灾却有了疫病,梦见母亲问他为什么不回去看看她,梦见自小陪伴长大的下属们问他为什么不下去陪他们。
倏尔,江复临只觉得天旋地转,他又回到了那个阴暗、潮湿的黑屋子。
江复临试图逃离,但他的双腿毫无知觉,他一点一点地爬,一点一点地爬,抬起头就看到来人从屋外走进来,它一步步靠近,手里拿着通红的火烙,作势要向他的脸上烙去。
不要!
不要!
不要!————
火红的烙印逐渐逼近,江复临绝望地闭上眼睛,他像是疯了一样,先是低声哑笑,渐渐地,又开始肆无忌惮地大笑,最后又茫然流泪而笑。
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泪水滑到嘴巴里叫他咸得发苦,可他已然察觉不出来了。
【呕吼,我们阿临哭了。】
【一亲就哭的男人,我爱了。】
江复临还在胡乱挥舞,好像犯了什么癔症一样,他紧紧攥住白岫的衣领,像抓住冒犯他的登徒子,白岫自知心虚只好抱着他,轻拍他的后背,将他安抚下来。
“没事了,没事了。”
【磕到了~】
叮~白岫看着到账的五十两白银,突然将江复临搂得更紧了。
这可是她的赚钱宝贝。
江复临被人丢进了水里,他发觉自己人捞起,才发现自己回到了八岁落水那年。他发着高热,母亲正紧紧地抱着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他的后背,熟悉的芬芳萦绕在他的周围。
没事了
没事了
他听着母亲心跳的声音,发出幼兽一般的呜咽哭泣,渐渐昏睡过去。
看见江复临平静下来,白岫找来凉水,给他尽可能地擦拭去热。
弹幕上一片哗然,都在欣赏江复临的身材。
只有当事人无动于衷,白岫低垂着眼睛,不停地给他擦拭脖颈和腋下,因为她刚才听见了,江复临在喊母亲。
白岫掰开江复临的牙关,将药汁快速倒入江复临的嘴巴。
苦涩的中药刺激着他的舌蕾,江复临猛地咳嗽起来,身体剧烈颤抖,白岫一边捂住他的嘴巴,一边给他顺气,不让一丁点药物浪费。
江复临身子骨被毁得太严重了,他伤势反复,退了烧,烧了退。白岫也不敢赶路太急,只好一边赶路,一边照顾。
她一路上换了三个身份,原本计划3天的车程,生生走了六天。
江复临一路上昏昏沉沉,时而清醒,时而昏迷。
清醒时,他总能看到一个又瘦又小的身影在那儿忙忙碌碌或是赶车。
那日白岫还让他看了她用野草在脸上染的胎记,那青黑色块有巴掌大,叫她看起来像个无比粗鄙的丑八怪。
但是江复临还是笑了,面对白岫恣意洒脱的笑容,江复临心痛自责,即便流着泪也笑了。
昏迷时,总有一道无形的力量,将他从噩梦中拉出来。
他何其有幸,能遇见这样的人。
白岫还准备像往常一样继续赶路,只是这一日,她放弃了,因为江复临又开始高烧不停。
对于这情况,白岫十分清楚,江复临需要休息调整而不是匆忙赶路。
她一路不顾死活地前进,只是因为她知道,只早一天到玉门关,江复临就能早一日康复。
眼下看来并非如此,江复临也许根本撑不到那天。
于是白岫谎称带丈夫四处看病,用手里所剩的钱找了间医馆先住下来。
她打算在这里先帮江复临稳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