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都过来了,不急于一时。
一直到黄昏谢承运才醒,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周望月端着饭进来,见谢承运醒了,便要喂饭给他。
谢承运连忙摆手:“不用了,我自己来。”
不知为何手腕也一阵酸痛,最近身子是愈发差愈发奇怪了。
虽然怀疑是复活的后遗症,但谢承运仍准备找个医馆看看。
他想为自己活一世,布衣粗茶,已然知足。
却忍想贪心的活久一点,可为什么要活那么久呢?明明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周望月戳了戳他,把谢承运从回忆里唤醒。
在他腕上写道: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
谢承运拿起筷,就要往嘴里扒饭。
碗里的菜都是自己爱吃的,谢爹口味刁钻。虽然看着清清冷冷,长了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嘴脸。
但其实是黄鼠狼转世,尤其爱吃鸡肉和一切肉类,一点素斋都不沾。
但是身体不好,吃得油腻会吐。这谢爹也是狠人,边吐边吃。
朱允胤初次看见时,被吓得不轻。这场面实在太有震撼力。
就是这样把胃搞坏了,经常疼的半死在床上打滚,韩慈之却不管。
韩大夫的原话是:病人能吃就让他吃吧,能吃才能活。你以为胃坏是因为他吐吗,就谢承运哪不吃早饭三餐颠倒的习惯,胃好才奇怪。
自己作死。
碗里都是各种清淡肉食,其实谢承运已经过习惯了布衣生活,野菜都吃过了,哪还有往常较劲习惯。
吃着饭,内心酸苦。
最近情绪变化太快,要不是自己是男人,谢承运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大姨妈来了。
但,大姨妈是什么。
扒完饭,谢承运道:“谢谢你的照顾,我该回家了。”
周望月拉着他的手:在这住下吧,脚崴了,怎么回去?
“太麻烦你了,我去…”
话还未说完,外面就传来了急剧敲门声。
“咚咚咚,咚咚咚!”
与其说是敲,倒不如说是砸。
“解哥,解哥!”小掌柜在外面大喊大叫。
谢承运抬眸,不好意思道:“麻烦你替我给他开开门。”半晌后又补了一句:“谢谢。”
周望月面无表情去开了门,刚打开一个缝。外面的人就迫不及待挤进来,把周望月撞开。
他看着谢承运,神色着急不似作假。
环着心上人的脖子,就要落泪:“解哥,你怎么样。我听说你是被背回来的,是山上有什么野兽吗?”
“我不要你带我去山上玩了,我要你好好的。”
周望月站在门后,眸子乌黑。
他讨厌这个人,因为这个人和年轻的他一模一样。
装哭撒娇,以为这样就可以讨谢承运欢心。
可谢承运的心是石头做的。
谢承运抱着少年,柔声哄道:“我没事,只是不小心把脚扭了。等春天来了,我带你去山上打兔子。”
以前的谢承运也是这样哄他的吗?
他喜欢这样的人吗?
如果他喜欢,哪自己算什么?
少年人哭够了,瘪着嘴要去看谢承运受伤的脚。
脚踝的大包已经消退许多,但小掌柜仍旧蹙着眉。
抱起谢承运就要离开,临走还不忘道:“谢谢你照顾解哥,住店的银子就不必给了。”
周望月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倒显得自己像是外人。
雾霭沉沉,天暗朦胧。
周望月关上了门,假装听不见谢承运与小掌柜说的话。
拖着步子,倒在谢承运刚刚睡过的床上。
被他的气息笼罩。
你对别人都这么好,为什么独独对我如此心狠。
明明我才是你养大的孩子。
我身上也流着你的血。
你也爱我的母亲不是吗?
我长的已经很像她了。
这世上没有人会比我更像母亲,我是她唯一的儿子。
没有人能和我抢你。
没有人!
浓艳的脸上满是偏执,手里紧紧抓着一只荷包,露出里面用红线缠绕的断发。
不是说结发以后便再也不会分离吗,不是说在姻缘树上挂了牌子便会永远在一起吗。
我在为你戴孝,你却和别人卿卿我我。
谢承运,我恨你。
捏的太紧,指甲把掌心划破。
鲜血流在床上。
看着床顶纱帐,把脸埋进被子。
相父,阿云。
你对我好点,不要总是那么残忍。
以为泪水在三年前就已流尽,此时依旧从脸颊滑落。
人人皆晓你与周避忌少年情谊,可谁又知,你曾与我患难与共。帮我稳帝位,助我夺天下。
教我收恨免痴,悟得大道。
不知想起什么,又猛的从床上爬起。
双目通红,咬牙切齿。
乌罕达,上次算你跑得快,不要让我抓到你。
我要把你千刀万剐,剥皮抽肠,刨目弃市!
枕头被丢出,砸烂桌上的杯盏,最后在地上翻滚两圈停下。